“又不讓背又不讓抱，幹脆給你找個代步工具。”

“我哪有……”說一半墨煙流直接刹車，他還真有。

但問題是墨煙流現在又不是不能走路，他頂多就是疼，也不是廢了。

不過墨遲把輪椅推過來時，墨煙流還是十分給面子上去溜了一圈，就這一圈感受到了當廢物的快樂，反倒不願意下來了。

墨遲把他推到電梯口：“輪椅是全自動，整個别墅都有電梯，我不在的時候也會留人照顧你。”

言下之意就是可以在家安心當廢物。

墨煙流僅限的對墨雨的一點同理心消失了。他不理解墨雨為什麼非得和家裡鬧掰。就為了給傻逼騷男當個随手取樂的純備胎？

戀愛腦的世界此刻離墨煙流還有些遙遠。

上了二樓，墨遲推着墨煙流停在浴室裡。

“洗一下，等會我幫你上藥。”

墨遲把墨煙流扶起來，伸手勾他的衣服，墨煙流一躲，警惕問：“你幹什麼？”

“脫衣服洗澡啊。”

“那你幹嘛脫我衣服？！”

“我目前還沒進化出脫了衣服替你洗的功能。”

“不是，我的意思是……”

墨煙流扶着洗手台站穩，此刻身體上的疼痛完全比不上墨遲還站在這裡這件事，更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慌亂中組織好語言：“我自己能洗，這次是真能洗。”

“行了，知道你臉皮薄。”

墨遲心裡有些不爽。

他覺得墨雨和許燒之間的關系肯定不止于此，卻對他防範忌憚，就算如今卸了一身刺，也總是有意無意和他過不去。

小時候什麼沒見過，現在倒好，墨遲站在這兒就跟礙了他的眼，哪哪兒都不爽快。

墨遲心中總是不經意拿自己和許燒做對比。

他越是看不上的人，越是比不過，連溫涼現如今和墨雨的關系，都比墨遲更親近些。他好像隻白占了一個哥哥的身份。

心底蔓延出一種無邊的陰暗和扭曲。

墨遲看着浴缸，就想起冬天後院結冰的那個池塘，荒葉枯草，一切值得被稱作生命的東西全部被封着，就像很多年前的墨遲，像墨雨離開家那天的墨遲。

後來許燒上來踩一腳，溫涼上來踩一腳，本就搖搖欲墜的冰面，墨雨又上來踩了一腳，就徹底碎了，四分五裂，塵封的痛苦就從裡面噴湧而出，四散飛揚。

如今的墨雨，不兇他，不同他吵架，也不會抱他。他走過來，站在墨遲面前，像個陌生人一樣。

墨遲面色有些蒼白，卻沒有示弱的習慣，縱然是自己再想求來的東西，也沒有辦法張嘴示弱。

他和墨雨之間的感情，從墨雨決定離開家的那一刻起，就繃斷了。

最終他動了動嘴唇，什麼都沒說，帶着自己雜亂如麻的念頭走了出去。

浴室裡就隻剩下墨煙流一個人。

墨煙流把墨遲似有若無的情感盡收眼底。他靠痛苦為食，對自己的痛苦了如指掌，對别人的痛苦照樣看得清楚。

隻不過墨煙流知道，那些情緒都是給墨雨的，不是給他的。

他也就在心裡抱怨了一句，自認為沒臉皮厚到可以在陌生人面前裸奔，便調好水溫泡了會澡，裹着浴袍走了出去。

輪椅就放在浴室外面，墨煙流沒坐，推着上電梯下了一樓，電梯一開，正對上墨遲拿着藥站在對面。

“上樓換藥，下面冷。”墨遲走進來，掃了他一眼，“有輪椅不坐閑的是吧，喜歡推着玩？”

還沒等墨煙流回話，暗自咬牙切齒說了一句：“滿身傷。”

墨煙流低頭看了一眼。身上都是打擊造成的淤青，綠一塊紫一塊，還帶漸變的轉着圈往外散。

墨煙流皮膚本來就白，襯得傷勢更加猙獰。

不過沒有外傷，至少上藥不至于撕心裂肺，對墨煙流來說也是個安慰。

這安慰直到進房間墨遲給他上藥那一刻戛然而止。

墨煙流用一串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喊大叫，身體力行嘗試了一下單純用一些活血化瘀藥的痛感，不僅疼穿了他的阈值，還疼穿了他的天靈蓋。

墨遲上藥就算了，還要往開揉，揉也就算了，手勁大的驚人。

墨煙流覺得自己簡直要被揉碎了，一開始喊着哥求饒，到最後什麼話夠髒就罵什麼，把墨遲從頭到腳罵了個遍。

墨遲拿着藥瓶一臉無奈，看着床上瘋狂打滾的墨煙流，冷冷蹦出四個字：“活該，忍着。”

墨煙流覺得這四個字簡直和之前那個“大餐，好吃”有異曲同工之妙，就是都沒把他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