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末世裡,人就連自己存活下去都難,更何況還要再找新鮮的血肉,去養一個不知何時會醒來的愛人。我外出搜尋的次數越來越多,物資也越來越難獲取。
直到有一天,當我好不容易找到一點新鮮血肉喂給她時,我實在體力不支……我太虛弱了,那是我隻感覺自己眼前黑了一瞬間,然後,就有一個極鋒利的東西搭在我的脖頸上。
我試圖掙紮,可那東西劃開我的動脈,一刻不停地從那裡往外吸我的血,我的四肢越來越乏力,那時我才知道貝拉臨死前的感受,原來以人類這點可笑的力量,要對抗那些怪物的襲擊,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那時我躺在地下室冰冷的地上,任由她的口器緊緊扒着我的皮膚,那個時候,我心裡的想法竟然是,這樣也好,我能和我的貝拉一起死在這裡,我隻是擔心,我死了就沒人再給她找食物了,她應該會餓吧,可能會餓到發狂……但那時反正我也都沒有意識了,她要是餓了,就把我吃掉吧。
我這麼想着,趁着還有殘存的清醒意識,想掙紮着靠她近一些,好讓她吃起來沒那麼費勁。
就在這時,我腦子裡忽然想起了一個聲音……祂的聲音。
那是我第一次認知到祂的存在,起初我以為那是我臨死前的幻覺,後來當我發現我的死亡真的被延緩的時候,我的情緒開始變得狂熱,那種感覺很奇妙,就像……直面了神。
後來我很快便冷靜下來,我知道,就算這樣也無濟于事,我都要死了,還有什麼能夠拯救我,拯救貝拉呢?
但或許是我的腦子還算不錯吧,祂給我送來了能夠抑制我體内病毒的東西,為我解毒的是一個女人,我想你也見過,她叫自己裁決者艾露恩。
說起這個所謂的裁決者,我覺得她的态度很奇怪,她似乎既不是站在祂那一邊,但又與祂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裁決者曾對我說過一段話,我其實至今都不明白她為何要對我說這些話,或許她想要有人能夠制衡祂吧……總之我現在将她說的話複述給你,而你,可以自行判斷。
艾露恩的原話是:‘祂是文明的倒影,是他們丢失的‘鏡像’,當那唯一近乎不滅的生命體出現,那時将意味着,一切謎題終将得以揭曉。’“
這段話從喬弗瑞的口中念出,有一些荒誕的蒼涼,白棘能感覺到他刻意說得很慢,像是為了讓牢獄外的人,能夠盡可能清晰地将每一個字記住。
他講這些話全部複述完畢,又停頓了一會,才繼續起了另一個話題:
“是的,這便是她曾對我說過的話,我想,你們應該會用得上……不過話說回來,那個裁決者确實很惹人厭煩,她總喜歡用莫名其妙的所謂審判,來決定人類的命運。
是的,我也經曆過她的審判,到了現在我依然不知道,在她的标準裡我是否通過了那見鬼的審判,但不管怎樣,我活下來了。”
喬弗瑞眯起雙眼,像是想起了什麼極度悲傷的事,此刻他并不打算壓抑自己的情緒,隻看向那監獄屋頂的位置,思緒似乎飄得很遠,語氣裡不加掩飾地,現出一絲輕蔑的冷笑:
“我活下來了,可貝拉沒有,是啊,他們怎麼會這麼仁慈,他們當然要拿貝拉來要挾我為他們賣命,這一點,當時處于生死邊緣的我根本來不及想,我知道自己,但凡有一點能夠活下去的希望,我就會緊緊抓着……我并不引以為恥,相反,我想絕大部分人,都會做這樣的選擇。”
喬弗瑞的臉一半隐在陰影之中,讓他的表情顯得晦暗不明,他停頓了好一會,似乎是在考慮接下來的話要不要對白棘說,緊接着又輕輕啐了一口,像是下定了決心,轉頭再次看向監牢外的女子:
“嘿,管他呢,反正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我就照實說了吧。
在我活過來與祂達成協議之後我才知道,祂把我從感染中救活,也是有條件的……祂們不止拿我妻子的複活來威脅我,不,那樣他們還是覺得不夠保險,除了那個之外,他們當然還有後手。
後來那裁決者告訴我,我的體内已經被植入了寄生蟲,本來變異感染在所難免,但她當時給我的解藥,卻能夠對寄生蟲有暫時壓制作用。
可是這種壓制并不是永久性的,事實上,壓制的最長時間隻有一年,也就是說,每隔最多一年時間,我都必須要補充一次這種藥物,否則,我體内的寄生蟲就會複蘇,我也将同樣變成那種怪物!
這種藥物隻有祂能給我,祂是想用這種方法再上一層保險,以便永絕後患,讓我更聽話地效命于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