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布蘭溫聽完白棘的計劃,點頭贊同道。
“這麼說來正好,麥考伊那傷口需要些現代醫療藥品,我們——可以在這方面想想辦法。”
另一邊盧錫安卻陷入沉思。
從與他合作開始,白棘也逐漸看出,盧錫安是個十分謹慎的人,有時甚至有些謹慎過頭。但這種特質在行動中反倒是幫了不少的忙,許多就連白棘都未曾注意到的細節,他都能敏銳地發現。
比如之前在殡儀館二樓走廊上,盧錫安不僅第一時間察覺到後院有人,為二人掩藏和搜尋争取了許多時間,更是僅憑着幾分鐘的觀察,就發現那一隊警察的異常,也讓白棘很快便聯想到主神意識的幹涉已經開始。
也因此,當白棘注意到盧錫安的遲疑,她第一時間便詢問:“你想到了什麼?”
盧錫安整理着思路,随即搖頭緩緩開口提醒:“也沒什麼特别的,我剛才盤了一下,這次我們帶有充足的高純度酒精……還有些青黴素和抗生素,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都是極難得的貨物,高純度酒精幾乎全部都被軍方控制,青黴素和抗生素更是價比黃金。
隻不過我們可能要提前考慮得更妥善些,比如交易可能遇到的情況、用來交易的物品、貨物的來源、想要換的東西……每一步,都不能被看出一點破綻。
麥考伊這個人聽起來絕不簡單,想必很難騙過他,不能掉以輕心。”
白棘當下表示贊同,三人随即又費了些時間将整個交易流程仔細盤點過,盡量考慮清楚每個細節後,這才重新動身前往目的地。
運河碼頭的13号泊位,那裡有一艘廢棄多年的貨船“破敗獠牙号”,在這艘已經許久未曾啟航的大船底艙,總能找到鹽狗麥考伊和跟随他的那群走私販子。
這是一艘約60英尺長的拖網漁船,左舵下方那一片看上去還算結實的金屬船體凹進去一大塊,船體側方用褪色的黑漆歪歪扭扭地寫着它的名字——“Rotten Tusk”,字母“R”的位置如今已被密密麻麻的藤壺覆蓋,幾乎難以分辨。
破破爛爛的船殼上,到處覆蓋着瀝青澆上去的補丁,每一處補丁大小不一,表面亦是凹凸不平,如同長在船體上的瘡疤一般,令人感到觸目驚心。
再往船上看去,在那斷裂桅杆的正下方,靠近甲闆的位置綁着小半幅灰白的鲸魚骨架,白棘留心觀察過,在這碼頭一帶有好幾艘船上都帶着這種鲸魚骨,似乎是用來代表走私船的标志。
空氣中揮之不去的味道更盛,現下已經到了早晨8點,清晨那股始終萦繞着的寒涼氣息,已經逐漸被悶熱的空氣打散,那艘貨船上的味道更盛,離得近了些,便覺鼻腔裡被一股濃烈的氣味填滿。
白棘勉自壓下從胃裡翻湧上來的不适感,面上波瀾不驚,穩穩地踏上了破敗獠牙号的甲闆。
好幾道疾風蓦地掃過她的眼前,不待白棘看清,幾個身形魁梧的人便出現在甲闆上,将三人團團包圍。幾乎是同時,白棘便感覺後腦勺被一個冰涼的東西頂着,不用轉頭便能夠猜出,恐怕是槍口。
她隻微微蹙眉,身形不動,雙手朝上擡起做出投降的姿勢,同時故意讓行動顯得遲緩了許多,趔趄着好不容易站穩身形,以便掩藏自己真實的身手。
随即她直沖着底艙的方向喊話:“麥考伊!我手上有你需要的好貨,不過得和你……談談條件!”
後腦勺的冰涼絲毫未退,那些守衛仿佛根本聽不進她的話,隻聽身旁爆發出一陣哄笑,随即便是帶着濃重英式口音輕蔑回答:“好貨?鹽狗麥考伊什麼好貨沒見過?回去帶着老朋友再來,不然麥考伊怎麼知道,你究竟是不是條子!”
這人口中所說的老朋友,想來怕是這鹽狗做的買賣實在是見不得光,所以找到這裡的人就必須要經人介紹,有了擔保知道來路才能進行談判,否則來個不明不白的人,不小心把自己折了進去,對這位頭目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光彩的事。
但這次行動時間總共不過24小時,能夠放在這黑市的時間最多不超過5小時,如今已經隻剩不到4小時,她們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再找什麼路子來為自己的身份做擔保。
這種情況三人早有預料,能從一個逃兵做到黑市頭目的位置,麥考伊絕不會是什麼省油的燈,他不可能讓随便什麼人都進他的老本營,這便是第一道需要解決的關卡。
白棘不慌不忙重新站定,冷笑地緊緊盯着剛才說話的人,表情不卑不亢,口中一字一頓又再次強調:
“哼,老朋友?我的老朋友告訴我說,麥考伊最近腿疼!不如還是讓他親自來看看,我手上的,可不是那些到處都能找到的黃貨!”
這句話刻意提高了音量,确保底艙的人能夠聽得一清二楚,特意點出麥考伊腿傷的事,又強調手上并非黃金、珠寶這些常見的貨物。
說完這句,白棘再懶得與眼前這些小喽啰争辯,隻暗自戒備着,等着底艙那個人的反應。
果不其然,未待甲闆上那群人再次開口,從底倉的方向,便傳來一陣令人極不舒服的聲音:
“你們這幫雜碎,還不放他們進來!我倒想看看,她手上到底拿着什麼貨,是我鹽狗麥考伊找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