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庭予微微一笑,也沒有拒絕季沉,讓她進了門。
季沉站在蘇庭予的琴台旁邊,低頭間若有若無的掃過她桌上的糕點,十分精緻。
假裝看不見。
受罪的是離那麼遠還能聞到那些糕點茉莉花的清香,還有些是梅花香。
絲絲甜味。
季沉記得陳縣令的教誨,不準盯着别人的吃食。
蘇庭予将糕點推給她,怕她噎着,順手也給季沉添了一杯茶。
季沉扭捏的沒有伸手,被她塞進嘴了一塊,才手捧着那一小塊吃了起來。
蘇庭予并不需要季沉解釋,見她吃得差不多了,才道:“他若是想看,你就如實裁給她吧,這樣你的錢也不用還給他了。”
她拿下兜帽,毫不遮掩的望向季沉,她和張懷止毫無關系,坦誠相見或許對彼此都好,畢竟身後總跟着一個人,總是不妥。
季沉這才知道,為何她并不需要胭脂。
蘇庭予笑道:“裁完讓我也看看吧。”
*
張懷止在客棧等着,心裡又放不下,在房間裡來回踱步。
季沉回來的很快,快得有些出乎意料。張懷止試探性的問道:“怎麼樣,有結果沒有?我隻需要知道她長什麼樣子便好,能讓我完成那副仕女圖。”
他言語懇切,近乎哀求。
季沉從腰上解下剪刀,又拿出一張宣紙,坐在凳子上,她沉下心來時,呼吸都極輕,旁人隻聽見剪刀劃過宣紙的沙沙聲。
半晌,她将蘇庭予的剪像舉了起來:“裁好了。”
張懷止滿心歡喜看着那副剪像,遂一言不發,沉默良久。
*
二日,蘇庭予收到了一幅畫卷。
送畫的人是季沉,她抱着卷軸,清晨便蹲在蘇庭予家門外。
“張懷止讓我把這幅畫送給你,他說他畫了百幅關于您的畫,如今終于是能有件成品了。不管您收不收,都可以。”
蘇庭予依舊是那副打扮,動作也是輕輕柔柔,接過那副畫,并沒有太多情緒波動。無論什麼樣的結果,一個并不認識的人對她并無什麼影響,不過吓退一個昏了頭的公子哥而已。
當她展開那副畫的時候,蘇庭予察覺到自己手在微微顫抖。她的手是用來殺人的,琴弦藏在袖子裡,刹那間就能取人性命,距離上一次手抖還是提不動重劍的時候。
畫上頭的女子,眉目宜喜宜嗔,仔細看去,巧笑倩兮,美目流轉,仿佛遺世獨立,安安靜靜立在樹下,懷裡抱着一把古琴,上頭還畫着不容易覺察的一抹裂紋。
蘇庭予知道這是自己,是九年前的自己,更确切地說,也是現在的自己。
因為畫中的女子容貌和她現在的年齡看起來一模一樣。
蘇庭予合上畫作,腦海裡揮之不去剛才看到的畫面,鏡子的醜陋樣子她早就已經習慣,如今瞧見自己原本的樣子,還覺得有些陌生,她不曾想這個小姑娘怎麼能知道她之前的模樣。。
“你怎麼會知道我之前的樣子。”蘇庭予問道。
她神色平淡,沒有絲毫情緒。
季沉看看畫又看看她:“昨天你不是給我看了嗎?在我眼裡,你就是這個樣子。”
“我按照你的要求,如實裁給張懷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