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夏知惜迷迷糊糊要睜眼起床,她閉眼掙紮地又蹭了下枕頭,額頭上被微燙微癢的東西探了探。
她瞬間清醒,睜開眼睛對上床邊沈谕瑾的視線。
沈谕瑾注意到她的視線,收回手,看着她:“我吵醒你了?”
夏知惜搖搖頭:“沒有,本來也要起來了。”
沈谕瑾點了點頭:“那起來吧,我煮了粥,差不多能吃了。”
夏知惜應了一聲,恍然明白剛剛額頭的觸感是沈谕瑾的手心碰得,又注意到他嗓子不明顯的暗啞。
她怔了怔,踩上拖鞋,扯住要出去的沈谕瑾,看着他神色清明眼底卻帶着水亮的眼睛,遲疑着說:“你該不會感冒了吧?”
沈谕瑾伸手把她睡得翹起來的頭發順了順,點了點頭說:“對,有點低燒,剛才想探一下你有沒有事。”
夏知惜無語,她又沒有沾多少水,哪像他疑似在雨裡走了兩個小時,怎麼可能會有感冒的風險。
她想着,又注意到沈谕瑾嘴角泛紅的破皮,立刻沉默下來。
好像可能應該大概确實存在這種擔憂。
她撇開眼,耳尖泛紅,一秒後又想起什麼,擡頭問他:“你吃藥了嗎?”
沈谕瑾搖頭:“沒,剛剛去買食材順手買了,吃完早飯就吃。”
夏知惜松開扯着他衣角的手,噢了一聲,趕沈谕瑾去吃早飯,等會她洗漱完就過去。
夏知惜發現,如果喝醉的沈谕瑾是黏人難纏的,那麼發燒生病的沈谕瑾就是楚楚可憐,低迷而不安的。
平時懶洋洋的姿态都挂不住,整個人都有點無精打采,還很好對付,攻擊力下降了大半。
如果說上一次沈谕瑾發燒,夏知惜除了心軟還有大半調侃他的心情,這回心情很明顯是心軟要占據更多位置。
吃過藥後,沈谕瑾戴着口罩,靠着沙發閉目養神。
夏知惜把洗碗機裡的碗擺進消毒櫃後,出來看見他這模樣,沒忍住靠過去,用手背碰了碰他的額頭。
沈谕瑾睜開眼,伸手握住她的手取下來,撩起眼皮瞧她,嗓音帶着啞問:“怎麼了?”
夏知惜沒有把手抽出來,看着他有些憂心:“你還很難受嗎?我給你倒杯開水過來?”
“難受,”沈谕瑾看着她,聲音有些低地說,又拒絕了她的開水,表示吃完藥已經喝夠多了。
夏知惜感受着沈谕瑾握住自己的手,手心比她要高些的溫度,正想着還有些什麼能幫上忙的。
沈谕瑾就真誠地提出建議,指着他身邊的沙發,和她說:“你坐到這來。”
夏知惜不明所以,還是乖乖坐在他旁邊。
她才坐下,沈谕瑾的腦袋就擱到她的肩膀上,額頭很輕地蹭了下她,聲音低而啞地說:“你這樣陪我待一會就好。”
沈谕瑾的手還握着她的不放,甚至從簡單的交握變成了十指緊扣,他的額角抵住她的肩膀,柔軟的頭發蹭着她脖頸有些癢,他因為感冒而顯得重而緩的呼吸傳進夏知惜耳中。
從這個角度,夏知惜垂着眼能看清,沈谕瑾閉着眼,垂落着的濃密纖長的漆黑的眼睫,位于口罩上方些距離鼻梁上的淺而小的痣,好似也被主人的病氣帶得透出幾分無精打采。
沈谕瑾把一些重量壓在夏知惜身上,像一隻生病窩在安全區安心休息的小動物,動作間滿是安心和依賴。
夏知惜心髒發軟,忍不住伸手輕輕撥了撥沈谕瑾垂在眼臉處的發絲。
沈谕瑾下意識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在确認她隻是想碰碰他後,再次阖上眼靠着她的肩膀休息。
夏知惜看了他一會,明明知道不可以,還是忍不住問:“今天早上,沈老爺子的追悼會你一定要去嗎?”
沈谕瑾還是閉着眼睛,聲音帶着似睡非睡的懶散:“嗯,要去一趟,不去舅舅會難做的。”
夏知惜噢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沈谕瑾睜開眼,微微側揚着頭看她,好似要開口說什麼,這時,玄關處的門鈴響了起來。
夏知惜下意識要起身去開門,又被沈谕瑾拉住。
沈谕瑾把蹭着夏知惜,蹭得微微歪掉的口罩扯正說:“我去吧,應該是舅舅派來接我的人。”
夏知惜點了點頭,沒有堅持。
哪知曉,她坐在這接近兩分鐘,沈谕瑾還沒有回來,沈谕瑾不會不和她說一聲就走掉,她有些奇怪地起身往玄關走。
沈谕瑾身上還穿着舒适的黑色長袖衛衣和休閑褲,在去參加追悼會前,盡量保暖,他側倚着玄關門框,手把着門把,把門半開着,高大寬闊的肩背把門外擋得嚴實。
夏知惜以為他是在和來送衣服的人對話,她聽了一耳朵,莫名覺着門外的人聲音像是很熟悉。
她還沒怎麼多想,就見沈谕瑾好像對着門外說了一句話。
門外那人的聲音更大了些,甚至像是在吼人:“你和她認識才多久,能了解她什麼,我和她認識四年,才是彼此了解的,你以為靠這些你就能和她長久嗎?!”
夏知惜聽出這聲音,有些驚訝地說:“季争渡?”
沈谕瑾還把着門,聽見她的聲音,撇頭看了她一眼。
站在外頭的季争渡有些大聲地說:“夏知惜?!你怎麼一大早在這家夥家裡?你還是個高中生,是不是這家夥逼迫你的!”
夏知惜皺了下眉,有些沒搞懂他的邏輯,也搞不懂他這麼激動幹嘛。
她還是往門邊靠了靠:“我呆在這是自願的,”
“還有,你别那麼大聲說話,對生病的人大吼大叫幹嘛?”
季争渡氣得跳腳:“你現在是在因為這家夥訓我嗎?!”
沈谕瑾還擋着門,視線給擋得很嚴實,夏知惜看不見外邊的人,但她沒覺得有什麼,畢竟能談話就行。
她站到沈谕瑾邊上,聽到這話很奇怪:“我不幫我男朋友,難道幫你嗎?”
“你!夏知惜!”
“噗,咳。”
沈谕瑾本來微側着注視夏知惜的眼睛彎起,他擋住門往夏知惜這兒微彎下腰說:“冰箱裡有我買回來的草莓蛋糕,我先出去和這家夥好好聊一聊好嗎?”
夏知惜瞧着沈谕瑾露出的眼中帶着的認真,想到剛剛沈谕瑾隻會很小聲的說話,季争渡卻氣勢很大的嚷嚷,有些憂心對方低燒下萎靡的戰鬥力。
季争渡找上門的事情,瞧着好像和她有些幹系,但是對方找上的本來就是沈谕瑾,夏知惜也曉得,現在這情況讓他倆聊聊也是應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