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本深剛結束亂竄準備喝水,正巧瞥見黃明明目瞪口呆的表情,輕咳一聲,假裝漫不經心地踱到人家面前,高舉石碗,任水流從高處滑落蓄滿杯子,接着做作地細品一口,發出滿足的喟歎。
他在姜煙時鄙夷的目光中卡着點喝完了水。
“哎,這蓄水器真是好用。”他裝模作樣地對着石碗上下觀察一番,拍了拍黃明明的肩,“兄弟,我懂你。”
黃明明甩開他的手,面色陰沉。他身後幾人表情也不太好——他們隻是半天沒下樓,到底錯過了什麼!
有個戴眼鏡的男子湊上前詢問——他和張孔多少有點交情。張孔老老實實講明了前因後果,眼鏡聽完有些羨慕:“一天用兩次已經很了不起了。”至少命還是握在自己手裡的。
黃明明豎起耳朵,聽見這道具有限制,臉色稍霁,邊上的簇擁者也頓時硬氣起來:“不過是延緩死亡罷了,到明晚缺水時你們就該知道怕了。最後還是隻有我們黃少能赢。”
姜煙時翻了個白眼:“大少爺,我是該說你蠢呢還是說你天真,三星副本怎麼會是老實遵守規則就能通過的,要推進劇情的懂嗎!”
魏晃送道具争取來了寶貴的一天,肯定能極大推進副本進度。
黃明明不明所以,他是真認為每天乖乖喝水就能完美通關。
不過一上午在房間他也确實坐膩了,見樓下這群人都打算出門,便招手帶着跟班跟在後面。
這個小鎮本就是領主下令搭建出來專門供養花卉的,除卻他們這類低等的“育種人”,還住着負責種植,養護,采摘等的各類工作者。他們大多住在鎮子中心,與育種人小屋僅一條小道相連。
花田就在這條小道的兩邊,方便兩方人員照料。
蔚搖站在田壟上,看着一望無垠的玫瑰叢,深吸一口氣。
她完全聞不到花的清香。
這花種得也讓人生理不适——密密麻麻,沒有留一點多餘的生長空間,蔚搖目測一下數量,她不覺得這田地的養分足以供養如此多的花卉。
層層疊疊的花瓣擋住了下方的莖葉,貼在一起,一圈圈蔓延開,世間仿佛隻剩紅色,隻是看就讓人有些喘不過來氣。
感應到小路有人經過,所有花一瞬間低下頭,齊刷刷轉向,對準衆人的臉。
——是真的低下頭。
花莖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折扭聲,一時間,所有漩渦狀的花心調轉方向垂直于地面,探照燈一樣追随着衆人的腳步。貼合的花瓣微微張開,像是人呼吸時聳動的鼻翼。
随之而來的是一種隐私全無的被窺視感。
它們像是遊客,圍觀着籠子裡無處可逃的動物。
紀本深咒罵一句,用力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這些玫瑰明明沒有五官,卻好像真的盯着衆人,太瘆人了。
蔚搖沒什麼反應,她湊上前,在姜煙時焦急地叫喊聲中伸出手。
她面前的幾株花迫不及待地上前,這下總算是留出了空隙,蔚搖也得以看見花底下交錯盤結在一起的花藤。
它們毒蛇一般緊盯着獵物,垂涎地吐着信子。
蔚搖垂眼,正前方的那朵花正努力地上前,幾乎就快貼到蔚搖的掌心。她慢慢往後抽手,那花莖也跟随着越拉越長,到了快無路可退的境地,蔚搖猛一個側身,一腳踩住貼地的花莖,另一隻腳腳尖從後抵住花托,将花冠的方向死死固定在前方。
那花掙紮一會兒,老實停住了。
黃明明和跟班出來得晚,一直落在隊尾,剛剛被蔚搖的舉動吓住不敢動彈,好不容易見那花不動了,想乘機跳過這條橫亘在路中間的綠色障礙,便讓跟班們先過去探路。
蔚搖正順着花莖拉扯流出的空隙向花田底部看去,懶得管這群人的小動作。
眼見前幾個人過去都平安無事,黃明明放心邁步,一隻腳剛踏過花莖,正巧碰上蔚搖看完想看的東西,腳一松,那被踩住的花莖直接回縮,玫瑰花冠以驚人的速度從黃明明裆下穿過,帶起一陣腥風。
黃明明一瞬間以為自己被攻擊了,他顫抖着蹲下身,上下摸索一陣,确認自己還完好無損,顧不得面子,手腳并用地爬到前方人群中。
蔚搖慢悠悠走上前,面前的一片花再一次齊刷刷轉頭,不過這回它們一齊向裡,隻留給她一個倔強的背影。
它們怕了。
蔚搖在心裡記了一筆,邁步回歸隊伍。大家都還陷在對她舉動的震驚中沒緩過神來,走路有些遲疑。姜煙時沒忍住湊過來低聲問:“看出什麼了嗎?”
蔚搖想了想:“花莖柔韌性不錯,副本結束前可以割點回去,你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