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道被吓出一身冷汗,谄笑道:“好漢莫要見怪,我這小弟子年紀小,不知好歹,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千萬别和他計較,他時常偷跑到山下武館習武,這才有了這傷。”
男人冷笑一聲,老心提到了嗓子眼,在他覺得這顆心要從嗓子眼蹦出來的時候,就聽男人道:“走!”說罷率先走出大門,老道的心從嗓子眼回到肚子裡,忙道:“老朽送送各位好漢。”在經過少年的時候還不忘瞪了他一眼。
道觀大門關起,火光漸行漸遠,老道擦了擦額上汗水,就這會兒功夫背上就濕了一片,确認那些人離去,老道才來到少年和男人面前,對風閑小聲斥責道:“風閑!要我怎麼說你好?!不是讓你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亂說話嗎?好在咱們有祖師爺保佑!不然該如何是好?!”
風閑咕哝道:“沒忍住。”
老道拍了一把他的腦袋,風閑假模假意“哎喲”了一聲,被老道用眼神警告,撇了撇嘴,男人笑出了聲,老道揪了一把他的的耳朵道:“你笑什麼方竹佶,還好你沒被認出來,不然可怎麼了得!”
方竹佶示意風閑将自己放下,沾地那一刻因雙腿綿軟而險些跌落在地,好在風閑眼疾手快将其扶住,方竹佶溫聲道:“不必擔心,我這瞎子演的還不錯。”
“方竹佶!”
離道觀百裡之外有處老林,隻因去路崎岖加之傳聞深處常有鬼火閃爍,便無人敢踏入其中,也無人得以發現伫立在老林深處的竹屋。
籬笆圍牆将竹屋圍在其中,落葉飄然而落的聲音清晰可聞,晨光順着縫隙攜着光斑投在從竹屋嬉笑着沖出來的道童身上,生氣令寂靜褪去。
道童們七八歲上下,三男兩女,道袍在他們身上稍顯寬大,他們昨日被風閑帶到這裡玩耍,無人管束好不快活,追逐打鬧間一名男孩喊道:“師父他們來了!”
緊接着道童們沖出籬笆院,一頭紮進老道和風閑懷中,其中一名小女孩牽着風閑背上的方竹佶問道:“我們今天要回去了嗎?”
這話讓道童們紛紛看向方竹佶,方竹佶看向老道,老道哼了聲道:“就許你們多玩幾日。”
歡呼聲不絕于耳,風閑将他們趕回院中,方竹佶忽然道:“故淵,昨日辛苦你照看他們了。”
“影子”從方竹佶身後挪出,從由“虛”到“實”,即便位于陽光之下都會讓人有片刻的錯覺:眼前的人未必是真正的人。
故淵一身黑衣,瘦骨如柴身材颀長,咧嘴一笑爽朗道:“還是瞞不過公子的眼。”
藥味厚重,房間像是囚籠将其關押在内,藥味在房中橫沖直撞,熏得人頭暈眼花,床上陸玖全身上下被繃帶包裹的嚴嚴實實,胸口起伏微不可見,俨然一副瀕死相。
老道神情嚴肅,坐在床邊診查之後,摸着兩下胡子,思索片刻道:“盡力而為。”
方竹佶如釋重負:“有勞您了。”
陸玖的傷勢讓好幾名大夫望而卻步,無奈之際隻能辛苦老人家前來一試。
一連幾日老道與方竹佶都未曾好好休息,古籍醫書查了個遍,換了好幾個藥方才将陸玖擋在鬼門關之外。
老道施完針,将新寫的藥方遞給故淵,與面無表情的方竹佶道:“接下來還有一個難關。”
方竹佶抿了抿唇,看着陸玖沉默不語。
當夜陸玖便發起高燒,方竹佶寸步未離直至後半夜,一旁的風閑早已耐不住困意伏桌而眠,方竹佶将陸玖頭上濕布取下,猛然聽見一聲:“阿翎。”
方竹佶手上動作一頓,喉嚨像被掐住而感到窒息。陸玖嘴唇翕動兩下,沒有醒來的迹象。
是夢呓。
方竹佶的喉嚨發出了“咕噜”聲,氣流在喉嚨中來回竄動,被某種層面上來說,他活了。
一連三日,陸玖都是高燒不退,藥方連着換了好幾副,老道長歎口氣,沉聲道:“老朽盡力了,接下來就全憑他自己的造化。”
方竹佶背脊筆直,這些天将他的眼睛熬得泛紅,“嗯,會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