扮成安甯的池魚回到摟上,照安甯說的位置坐下,看着桌上飯菜便毫不客氣地動筷。吃飽喝足之後,池魚出了酒樓,牽着馬閑逛,她對城裡極為了解,哪裡人多就去哪裡,一邊走,一邊利用人流遮掩,将面巾摘下,把馬繩放開,外衫脫下抱在懷中,混在人堆之中。
尾巴們放眼望去,隻能看到安靜立于人群中的馬,至于安甯已經不見蹤影。
扮成廚娘的安甯,憑着記憶來到與方竹佶相見的宅子後門。
開門的人是寶兒的乳娘,她一早就被告知要等在這裡,會有客人到訪。
安甯自然認得她,踏入宅中待門關起,亮出明樓樓主的腰牌,“阿娘,寶兒呢?”
除了寶兒,也就隻有兩名樓主才這樣叫她,加之乳娘認出令牌,忙道:“正在讀書,請随老奴來。”
到書房門前時安甯并未進去,站在窗邊聽了一陣,便道:“這宅子隻有你們?”
乳娘恭敬道:“那名叫風閑的人,在側廳等您。”提起風閑,乳娘流露出些許懼怕的神色。
風閑聽見推門聲便轉身過來看向來人,見來人一身粗麻布衣,相貌普通,便沒有說話,安甯将面具摘下,露出那張秀麗眉目間寫滿淡漠的臉,“安竹翎呢。”
“公子這幾日都無法再出來,有什麼與我說就可。”
安甯冷聲道:“我與你們聯手,但我有條件。”
“請講。”
“一,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能傷了安崇合和寶兒的性命,二,晦明樓不能被牽連,三,寶兒繼位之後,除了必要時,安竹翎不可幹政。”
風閑面無表情道:“公子說了,安甯公主不管提什麼條件都能答應,但是皇位和晦明樓,安甯公主必須二選一,若要皇位就在事成之後散了晦明樓,若要晦明樓現在就可以帶寶兒離去,他不想讓第二個容家再出現。”
容家本也是江湖世家,隻因在攀附上了皇權,地位水漲船高威脅皇權,也讓他們迷了眼,繁盛之後便是衰敗,樹大招風根基腐爛也隻能覆滅,那時會有更多的人被牽連,與其這樣,不如一開始就做出決定。
安甯稍一思索就知安竹翎的條件不無道理,可那晦明樓是她與晦樓樓主的心血,讓她放棄實在太難。
風閑看出了她的猶豫,便道:“你可以先考慮,明日再來答複我。”
安甯心道:寶兒剛登基的時候肯定需得有人幫着,一時半會兒也沒辦法徹底掌權,多多少少還得依仗安竹翎,那時若不按照他開出的條件,那晦明樓就是第二個容家。
就算晦明樓是心血,又如何比得上皇位,她的寶兒不用過刀口舔血的生活,比什麼都重要。
風閑耐心地等着,見安甯眼中冒出一縷精光,就知道她已經有了決定。
安甯朗聲道:“好,我答應安竹翎的條件,用晦明樓來換寶兒登上皇位。”
風閑露出一抹笑,狡黠之中多了幾分得逞的意味,與方竹佶想算計人事的笑别無二緻,“安甯公主都想好了,晦樓樓主你如何?”
晦樓樓主這四個字讓安甯下意識打了冷戰,隻聽見門被推開的聲音,轉頭看去,便見早已出去尋殘圖的晦樓樓主站在門口,安甯怒視風閑,風閑頗為無辜道:“公子說,此時事關重大,一定要晦明樓兩名樓主都在,我便讓人去尋了晦樓樓主,說起來,你居然沒和晦樓樓主說起寶兒被請來的事。”
安甯急忙對晦樓樓主道:“我不是故意瞞着你,我......”
話沒說完便被晦樓樓主打斷,他道:“這些事後面再議,有一件事,我要知道。”
晦樓樓主固然氣惱安甯隐瞞寶兒被綁,以及說要用晦明樓換取皇位的事情,但他在看到風閑的那一刻,就想起了一件陳年往事。隻見晦樓樓主先将面具揭下,露出那張俊秀文弱的臉,亮出如扭曲長蛇盤踞在手臂之上的傷痕,盯着風閑冷聲道:“我們八年前應當見過面。”在那個孩子臉上留下的疤的形狀,與面前這個少年臉上的疤一模一樣。而他手上的傷痕,也拜那孩子所賜,不是那孩子他也不至于用左手使劍。
一開始沒有認出晦樓樓主的風閑在看到他手臂上的傷疤時,過往記憶呼嘯着沖出,他眯了眯眼,冷聲道:“原來是你。”
八年前下山玩鬧與幾人起了沖突,那會兒風閑年紀小,心高氣傲,加之有功夫在身,誰都不怕,一言不合就拔劍,傷了為首那人,也留下臉上的疤,更是被那幾人打傷擒住,好在故淵及時趕到才把他救了下來。
當年的事讓二人之間劍拔弩張,長劍微微出鞘,風閑心裡記得方竹佶的囑咐,冷哼一聲,把劍收回劍鞘冷聲道:“私人恩怨放一邊,先說正事,若寶兒繼位,他要改姓成安,至于他的生父,要當這世上從未有過這人,至于生母,也要另擇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