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崇合來到媚娘身前,雙手負在身後,見她狼狽虛弱的模樣憐惜道:“媚娘,你這是做什麼?”他所立之處正好擋住烈日直射,為媚娘提供了一處可供喘息之處。
媚娘不敢擡頭看他,無力道:“妾身,特來請罪。妾身家嫂,帶頭...煽動...才緻混亂,懇請陛下,饒過她,妾身...也沒想到她會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妾身心裡既害怕又痛苦...隻得,用這種辦法來請陛下寬恕。”
這件事還是媚娘在安崇合上朝之後,安甯的人前來告知,此番罪責就算不砍頭,也不知要被關在牢中到何時,說不定會因為刑罰死在牢獄中,好在安甯離宮前還給她出了計謀,這才有了跪在慶和殿請罪這一事。
強撐着說完這番話的媚娘用盡全力,雙眼迷離,僅憑着意志在強撐,恍惚間聽見安崇合道:“先起來,來人,把郭美人扶起來,跪在這兒成何體統。”
宮人們紛紛上前攙住媚娘,媚娘半邊身子被稍微提起,膝蓋還依舊跪在地上,喘着氣說道:“如果陛下不答應,那妾身就不起來。”
安崇合又如何忍心見她這樣,何況他知道那些平民出于無奈,若論罪過,最多是打入牢獄,可媚娘都如此求情,之前打算關他們幾年的處罰被安崇合推翻,無奈道:“朕答應你,你先起來。”說着朝媚娘伸出手。
安崇合扶住她的那一刻,還在堅持着的媚娘就像是洩了氣的羊皮筏子,渾身癱軟,倒地前被眼疾手快的安崇合扶住,“快叫太醫來!”
這是媚娘昏迷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計劃被打亂,又與群臣一起被訓斥了一頓的甯王很是平靜,靜坐在殿中也不知在想什麼。
媚娘因請罪昏迷的事在宮中已不是秘密,但甯王等的是另一則消息。
小太監謹慎小心地來到殿門前,确定四下無人才踏入殿中,來到甯王跟前恭敬道:“王爺,奴才查到了。”
靜坐着的甯王睜眼看向面前的小太監,小太監道:“那封送給郭美人的家書,被安甯公主的貼身婢女,瀾溪取走了。”
甯王唯一的困惑被解開。心道:原來安甯與媚娘早已坑瀣一氣,難怪媚娘會知道家中事,更是吹了安崇合的耳旁風。
“嗯,本王知道了,你先退下吧,走的時候小心着點。”
“是,奴才知道。”
小太監不敢多加停留,走出殿外還不忘左顧右盼,見四下無人才趕快離去,一名藏在暗處的宮女趕忙跑回安平殿告知安甯。
茶盞被安甯端起,水面漂浮着的茶葉被安甯一吹,就在水面上打轉,映出她略帶欣賞的面容,“沒想到這媚娘還是有點骨氣。”隻不過這之後,甯王想除掉的就不僅隻有她一個人了。
安甯吩咐道:“媚娘若是有事,一定要及時告知本宮。”
瀾溪:“是,奴婢記得了。”
“公主有信。”
聽了此話的媚娘手顫抖兩下,替她挽着發髻的婢女輕聲道:“公主說,你的家兄被當做逃犯抓走,家嫂送給你的信被攔下。”說完從袖中取出信,“這是公主費了好大心思找到的。”
看了信的媚娘面色一凜,婢女道:“能救她的,隻有美人你......”
夢到這裡戛然而止,媚娘睜開眼看着床頂,看向一旁,熟悉的青瓷花瓶上插着昨日從禦花園剪來的花,是她的寝宮。
媚娘分不清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隻覺渾身綿軟無力,雙膝泛着疼,心道:我這是......
腦中閃過了昏迷前的種種。
苦肉計,有用嗎?
“醒了,郭美人醒了,太醫,太醫。”
呼喚讓等在外的太醫小跑着入内,安崇合也随之趕來,媚娘見他便激動得紅了眼眶,掙紮着要下床行禮,被安崇合制止,“今日你身體不适,免禮了,好好歇息。”
把了脈開了藥的太醫向安崇合禀告了媚娘的病情,得了準許之後便離去,媚娘感激道:“多謝陛下特意來看妾身。”
寝殿之中隻餘安崇合和媚娘二人,安崇合坐在床邊拍了拍媚娘的手道:“朕答應你的事,一定不食言,你就安心歇息,不要多想。”
媚娘掙紮着坐起,下床的舉動再次被攔下,喜極而泣道:“多謝陛下,陛下寬宏大量。”
為表懲戒,帶頭圍堵宮門及行刑台的人要被關在牢中半月思過,除此之外還要再做七日苦工,這已是莫大的恩典,京師百姓高呼萬歲,沉和等人也暗中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