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肮髒平日裡無人經過的胡同口傳出紛雜的腳步聲,跑在前面的女人被後面追着的人拉住袖擺,女人心急之下跌倒在地,被後面幾人按住,從地上拉起,為首那人說道:“終于抓到你了,走!随我去見官。”
知縣府衙連夜升堂,隻因此前見過逃犯的人被甯王府的家丁抓住,押着她前來投案,這對奉旨搜查犯人的官員來說,無疑是一件好事,知縣不敢耽擱,匆匆從床上爬起穿了衣服就升堂。
衙門大堂燈火通明,兩旁衙役面無表情,手持棍棒,桌後高挂着:“明鏡高懸”的牌匾,穿着官服的知縣一臉嚴肅坐在牌匾之下,随着驚堂木拍下,知縣高聲道:“堂下何人,報上名來。”
女人跪在堂下,身上遍布灰塵泥水,沾染了胡同的臭味,低着頭頭發散亂,聽見聲音也不說話,知縣道:“讓她擡起頭來。”
衙役扯着女人的頭發,迫使她擡頭,即便臉上有髒污也能依稀看出女人姣好的容貌,衙役松開手,退到一旁。
知縣打量了她幾眼見她容貌頗為秀麗,說話也放輕柔了些,“叫什麼名字?聽說,你見過刺殺甯王的逃犯。”
“是,民女喚繭絲,那逃犯叫做莺柳,我們二人同在甯王府當下人,一見如故,無話不談,民女習過幾日武,甯王行刺那天,民女與刺客打鬥,揭下那人的面巾,正是莺柳,民女生怕被牽連,就連夜收拾包袱逃出了王府,東躲西藏還是被抓了過來。”
這番話細想漏洞百出,甯王被行刺之後繭絲又如何能從戒備森嚴的甯王府逃出,又是如何能躲過甯王府和京師官兵們的搜查,甯王府既然早就有線索,又為什麼不說?
不過這件事一直懸而未決,上頭催得緊,就算有一點線索,知縣也不會放過,何況這人還是甯王府送來的,還能有假不成?
知縣沉吟道:“嗯,既如此,你把那人的相貌細細說來。”
莺柳的畫像立刻被張貼在京師各處,而繭絲則被投入大牢,明日再審問。
下了堂的知縣似得知甯王府來人,氣也沒喘上一口,便到大門相迎,見是紅绡,更為熱情。紅绡獨自前來,與知縣相互寒暄幾句後,二人一齊進屋,知縣說道:“紅绡姑娘深夜前來,莫不是因為那女賊?紅绡姑娘請放心,下官一定盡力而為。”
“小女子對大人的能力一點也不懷疑。”紅绡說着将盛着禮品的錦盒放在知縣面前,錦盒讓知縣臉上笑意更深,“紅绡姑娘太客氣了些。”
“小小禮物不成敬意,知縣大人,刺殺王爺的犯人還得你多多費心。”接着紅绡放低了聲音說道,“就算付出幾條人命也無妨。”
知縣一下就明白過來,那名叫繭絲的,不僅是誘餌,也是頂罪的人,知縣為難道,“可,可最近還生出了事端。”現在再找無辜的人頂罪,無疑是頂風作案。
紅绡道:“帶頭行刺的人,除以死罪,是理所當然吧?”
就算沒有莺柳這件事,繭絲作為見過安竹翎的外人,不能留在這個世上,隻不過有了莺柳這件事,反而讓這一切順理成章罷了。
知縣看着錦盒,垂下眸子,沒有任何猶豫就把錦盒收入懷中,“是,姑娘說的不錯,按照律例是要被除以死刑的。”
紅绡笑道:“一切都有勞大人了。”
在大牢中的繭絲渾身打了個冷戰,不祥的感覺湧上心頭,透過牢房唯一的鐵窗望着月色,隻盼自己能平安離開京師。
第二日,貼出的告示前站滿了人,衆人對着莺柳的畫像議論紛紛,有人說道:“聽聞這女人還有同夥。”
“同夥?我怎麼聽說是同鄉,就是那個同鄉告發的,真是作孽啊,自己犯事還要連累别人,聽說今日就要被提審了。”
“哼,就是這個女人和她的同夥讓我們吃盡苦頭!”
“就是啊就是啊,沒有這個女人,我們怎麼會被抓起來!抓到她一定要斬首!”
“要審犯人了!”
有熱鬧可以看的百姓紛紛往縣衙去,混在人群的一人戴着鬥笠,微微擡起頭,是出來查看狀況的莺柳。
莺柳低着頭,憑着鬥笠遮掩随着衆人來到縣衙門前,繭絲已經穿着勞服跪在堂下,堂上坐着威風凜凜的知縣。
暗探遍布縣衙四周,不放過任何一名前來縣衙的人。
驚堂木響起,喧鬧的衆人停嘴,四下安靜,高坐其上的知縣嚴肅道:“犯人繭絲,你說你認識那名叫莺柳的犯人,是或不是?”
“是,民女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