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輕佻
宣玲珑隻聽見一聲輕笑,她背後倏然蒙上了一層冷汗。
她雙手奉上解藥,挑着緊要的細節快速說了。
申屠淵慢悠悠:“饒命?你何錯之有?”
聽到劍骨煉扇的時候,申屠淵動了。
宣玲珑道出的劍骨細節,全部都對得上。樂正凜…
“本座的東西,便是一塊骨頭,也是屬于本座的。”
他施施然坐在床旁邊,袍袖翻飛又落下,空氣流動形成旋風——
宣玲珑不敢反抗,刹時感到天旋地轉,‘砰’地一聲,原來自己已經被扇飛撞到了牆上,額角流血卻仍能感覺到意識是清醒的。
她連忙爬起來端正地跪好,深深叩首:“謝尊主饒命。”
上首之人:“小懲大戒。你且退下吧。”
申屠淵攏了一下垂落在旁邊的寬袍大袖,仿佛白鶴斂了羽翼。他将解藥給樂正凜喂下。
然後摩挲了一下對方的臉龐,目光如巡視領地般從對方的額頭下移到眼睛,鼻梁,嘴唇,下巴。
面具之下,又是怎麼樣的一張臉呢?
修真無歲月,短短二十年,就如二十日一般。
這個人的身形卻大有變化。
有點陌生。
有點有趣。
他便也無意現在挑破自己身份,要讓這有趣的遊戲繼續進展下去。
到底他們最後一面,不那麼友好。
申屠淵慢悠悠地想着,手往下遊移。
唔,和從前不一樣的好手感。
想來本座真的缺個爐鼎?
不知道對方現在實力作何,要不先下手為強再喂顆毒藥?卻又想起之前對方身體微微顫抖的情形,于是忽視心底那點微妙。
然後他就感覺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申屠淵似是輕歎一聲,“道友可算是醒了。可真是叫在下擔心啊。”卻仍然沒有将自己的手拿開,反而順手捏了捏。
嗯,手感真不錯。
攥着他手腕的手非常用力,用力地似乎要在他手腕上留下一道刻痕來,雖然這是不可能的。
樂正凜頂着紅透的耳朵,咬牙切齒,一字一句似乎是壓抑着心火說出:“道友自重。”便一時沒有注意,之前困擾他的疼痛已經消失殆盡,額頭細汗也不知道被誰拭幹。
目光一轉,那個妖豔女子已經不見身影,不由心下思量,那魔女看過他真容,那麼現在呢,申屠淵知道他身份了嗎?
他不着痕迹地快速打量了一下申屠淵,對方隐藏在金色狐狸面具下的眼睛看不分明一般,似乎也真如那狐狸面具一樣微彎眯起……
想來面具帶着迷惑陣法,叫人不能辨清真容。
呼吸卻是一滞。
卻原來申屠淵已經擡手取下了那張狐狸面具,多少個夜裡夢中反複出現的臉如此清晰地出現在現實,竟讓他恍惚憶起初見——
當年,百樂山大雨中,玄衣人影寬袍長袖,恍若天神。
現在,金色面具下,似笑非笑眼神,長眉入鬓俊美非凡臉龐,一如從前。
三百年了,這個人一點也沒有變。
但三百年對他來說,太長了。樂正凜斂起那點飄飛思緒,似乎對方并沒有發現他的身份。也是,他有執念有仇恨,對方可不一定。想到此處,樂正凜眸光暗沉。
耐心,耐心,堕魔的賬他也一并記上,一筆筆,行昔日鈴蘭山谷算起,三百年他想起對方一次,便在心底記上一筆。
終于到了要讨回來的時刻了。
卻見申屠淵笑了,傾身,“道友可好些了?若是再不醒,我還真不知道要怎麼付這風月茶樓房錢。”風月茶樓在這魔界也有名氣,打着‘入風月茶樓,享風月無邊‘的招牌,按時刻收費,價格不菲。
他兩手一攤,似乎很是無奈,“在下家徒四壁,我看道友腰間長劍,似有不凡,若是道友遲醒片刻,我可就要不問自取了。”
樂正凜手下意識摸上了腰間紅塵,從床上起身,避開他前傾姿勢,冷笑一聲掩蓋些微不自在,“雖說魔界如此作風實屬稀松平常,道友卻也太直白了些。”
紅塵劍經過他多次淬煉,早已不是最初模樣,他倒不擔心好好僞裝的身份在紅塵劍上露餡。
樂正凜默默感受了一下魔力流動,穿越界膜所受的傷好了七七八八,他不動聲色地思考着,此處是申屠淵地界,不方便他出手,還得想個法子,将人引出去……
須得叫申屠淵出手,好評估對方如今的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