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樂正凜在他從前的世界已經縱橫天下無有敵手,此刻卻并不想當然地認為在這個全然陌生的世界也一樣。
謹慎。
小心劃得萬年船。
心裡念頭轉來轉去,還未說話,卻聽見兩人的房門被敲響,“兩位大人,不知道是否有訂房間的需求,因着祈願節,如今的價格是一晚八十魔晶;如果沒有這樣需求的話,兩位大人需要付十塊魔晶,并在一刻鐘之後離開。”
卻原來是小二前來提醒。
有意看樂正凜窘迫的申屠淵,他把玩着金色的狐狸面具,不說話。
根本不知道魔界通用貨币是魔晶的樂正凜想起了口袋裡一堆在此界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極大概率沒有用的靈石靈晶:“……“
他下意識看向申屠淵。卻見申屠淵饒有興緻地看他腰間本命靈劍紅塵,似乎還真的打着拿紅塵典當的主意。他不由臉色一黑。
也是,如今兩人素不相識,對方這幅做派才符合魔界作風。
倒是他自己,情緒反而外露了些。樂正凜平穩心緒,露出個漫不經心的笑來,晃了晃腰上靈劍,“我勸兄台還是不要打我這靈劍的主意。我這劍有怪癖,劍出就得見血。”
複前行打開房門,先讓小二進來。
申屠淵早已在小二進來前一刻順手把面具倒扣回臉上。他這張臉在魔界無人不知,他還不想這麼快暴露身份,面具上自帶的阻隔窺探的陣法起效,他心裡盤算着,怎麼把樂正凜困起來。
從身到心,一點點地,如蜘蛛結網一般,将獵物一點點圍困起來,讓他再也不能掙紮。
不見對方出手,也不知道對方實力如何。此界過去了二十年,樂正凜的身形變化卻極大,不由讓他産生了兩界時間流速不一緻的想法,記下這一個疑點。
申屠淵漫不經心地想,不過沒有關系,他想要的,從來沒有得不到的。
向來如此。
即使對方是天命男主,天之驕子,也不會例外。
即使是不完整的,破碎的,他看上了,自然就是他的。
對方既然能夠出現,想來就是系統和列風研究的陣法起效了。
盤算着怎麼把對方騙到懸空血海他的主殿,自然也收了在魔晶這種小事上逗他的促狹心思。
申屠淵于是裝作身上四處摸索,湊出十塊魔晶,給了小二,“如今我這下真一窮二白了。道友還得付一半的責任。”
他今日穿了一身素白衣服,雙手一振,倒真是“兩袖清風”了。
突然背負了五塊魔晶的‘責任’的樂正凜:“……”
“現在我是道友的債主了。便請問道友名姓。”申屠淵拿魔晶打發了小二,便招呼樂正凜一塊離開這裡。
他們躍入的是風月茶樓的二層,推開房門便是長長廊道。
“我名宣凜。”這倒是他慣常用的化名了。
“成淵。”申屠淵随口說出了從前的化名。
兩人各懷心思,都打着試探實力,綁定對方囚困對方的心思,倒也心照不宣地不提分道揚镳的事情。
風月茶樓下,便是歡喜道。
尋歡作樂的聲音四處響起,若是有定力不夠的,光聽這些聲音便要忍不住臉紅心跳。
兩人卻都不似不為美色所動般,目不斜視從這條久負盛名的歡喜道走過。
樂正凜正思索着得尋個法子測試自己在此界的實力,就聽見申屠淵似是碰巧提起,“你我如今一窮二白,正巧明日賞寶大會,何不前去一試?”
申屠淵此番來遊燈會是來找蔔千算,讓他起一卦。此界的天命男主———“犰一”,他要蔔千算替他算一卦,他要将命線改寫。
昔日人間百味,門派中紛紛繞繞又是百年千年,再到如今坐擁魔界至尊之位。他不是所謂劇情一個名為反派魔尊的單薄符号。
不過橫空出世一個“樂正凜”倒讓他起了别的心思。
若是天道有保護,他殺不了犰一,那來自異界的樂正凜呢?
魔界的賞寶大會自然不是單純賞寶。
“賞寶大會裡有比試環節,魁首者得魔晶十萬,還能前往懸空血海上主殿面見尊主的機會。聽聞尊主龍姿鳳章,英武俊美,将魔界治理得井井有條,我實在想見上一面。”
申屠淵面不改色,不緊不慢地說着。
樂正凜額頭青筋跳了兩跳,耐心聽着對方胡說八道,對自己窮盡溢美之詞,又不好揭穿,隻得咽下反駁話語,低頭應是。
“我觀宣凜你這把靈劍不凡,想必靈劍的主人也是不凡。若是能夠明日比試得魁,不僅能夠坐收十萬魔晶,予我一半将那五塊魔晶的債一筆勾銷,還能讓我見識到宣凜本事,豈不是一舉兩得,何樂而不為?”
樂正凜忍,沒有忍住,真是無賴…他最後卻是低聲笑了一下,笑聲在喉嚨裡滾動。他自以為寒山百年,雖然行事無忌,言談肆意,卻是心如死水,不起波瀾,不輕易為人擾動。卻原來聽對方從前一般胡說八道,竟叫他喜樂無奈七情六欲都上身。
他擡起一雙熠熠發光黑眸,極認真地看向申屠淵,口吻平靜,“成淵道友怕是太貪心了些。”
他口吻一變,卻是顯出鋒銳和輕佻來,那雙平平無奇的黑眸一掃,似也綻放出驚心動魄的動人光彩來,“五萬魔晶。凜先前說過,成淵道友天姿國色,若是能讓我……玩上一玩,也不是不可商量。”
空氣似乎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