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好奇的小魔踮腳探頭去看，蔔千算眼疾手快，合書合得快，“小客人若是感興趣，可移步書局購買最新版。”小魔隻匆匆看見了扉頁劃過的‘魔尊秘密情史’幾個字，不由嘴角一抽，虧他還以為這是觀摩悟出了什麼新招數呢？

蔔千算打發了小魔，繼續從兜裡掏出一把瓜子看着前方情況。他這次出關，蔔的卦象讓他瘋癫了接近十二個時辰，他道如何星象大亂，原來那顆‘亂星‘出在這裡呢。啧啧啧，他和申屠淵老朋友了，還從來沒有看見他這番情态，不由撫掌心中大笑，待他記下了好與那幾個魔将一道說說！

前方。

申屠淵另一隻手扣住樂正凜手腕，輕歎一聲，“原來是受委屈了。”他強硬又不失溫柔地摩挲他腕骨。

“你——”竟不知道說什麼了。

樂正凜被這突然溫柔語氣一激，仿若灼灼燃燒心火澆了傾盆大雨，那口心氣就突然散了下去。

紅塵劍垂下，‘噌’一下收回劍鞘。

這是個全然陌生的世界。

陌生的建築，陌生的人群，陌生的貨币，陌生的節日。

那日他在寒山研究陣法，卻忽然感到自己珍藏的發簪發着微光，空氣中似乎隐隐約約顯出一個漩渦來。手掌大的漩渦，裡面漆黑一片，略一靠近，有刮骨罡風透出來。樂正凜來不及思索為何他屢屢研究失敗的空間穿越陣法在這個時候起效，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當下并指為劍，‘刷啦‘一下撕裂出更大的空間，然後把發出瑩瑩光芒的簪子一揣，頭也不回地跳了進去。

不顧前路生死，他所求在另一界中。

愛恨兩端，他來讨還。

非常順利的，幾乎不用費心尋找，上天就将這個人送到了面前。他不再是從前被命運捏扁搓圓的劍修，而是能劍劈空間的修為大成者。

現在，樂正凜聽見申屠淵說：“将欲取之，必先與之。你說你要我，我應。那你又該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對方的手似乎要摸索着摘下他的面具，他于是想起了什麼，側首避開。

樂正凜道：“三百年未見，凜如今容貌醜陋，不便見人。我來此，隻為讨債赴約。”

申屠淵古怪地咦了一聲，提取關鍵信息：“三百年？此界分明才過了二十年。至于容貌醜陋？阿凜怕是在說笑了。”

樂正凜卻堅持：“我來讨債赴約。”

“讨什麼債？赴什麼約？到了本座的地盤，你就是本座的所有物了。”

自此，囚困心思，再不掩藏。申屠淵慢悠悠擡手摘了金色狐狸面具，真容現世，長發瘋長及腰恢複本相，血紅魔魅雙瞳再不遮掩，要看透人一點真心，他提了音線，華麗聲線透出志在必得的從容，振袖道：“歡迎來到，浮屠魔界。”

與此同時，明燈齊放。

“砰”地一聲，祈願節的第一朵煙火在夜幕中綻開。時間到了。

随着第一聲看清他真容的驚呼響起，于是衆魔拜伏，山呼萬歲。

“恭迎魔尊！恭迎魔尊！恭迎魔尊！”

搶在正前方一線吃瓜現場的蔔千也單膝跪下，心裡銳評：“尊主孔雀開屏，聽聽那糟糕的台詞啧啧啧哈哈哈哈！太霸道了哈哈哈哈！”一說霸道，又恍惚憶起當年在霸刀仙門被揍得滿地吐血的日子。隻得趕緊低聲道“打住打住。”不去回想。

隻片刻間，站立的就隻有申屠淵樂正凜兩人。無數人的目光投向這方。

似有竊竊私語：“那個新來的是做什麼的？怎麼還不跪？”

“咦今日這麼好的節日，怎麼有個人木頭那般拄着掃興！”

“噓——傻瓜，這話你也敢說！不要命啦，沒有看見尊主樂在其中嗎？”

“什麼什麼，那我買到的最新畫本裡，尊主和宣坊主的拉扯故事居然是假的？我可是好一番真心實意在追連載啊——”

申屠淵耳目通明，目光一掃，正看見跪在最前方的蔔千算在給他擠眉弄眼：“……”

還會擠眉弄眼，看來是清醒的。申屠淵卻懶得慣他，他現在有更要緊的事要做。

“都散了散了，都去放燈許願吧。”遣散人群，回看樂正凜。

他摁住樂正凜肩膀，五指成爪，想帶人走。

樂正凜卻不動如山，他固執地重複了一遍，“我來讨債赴約。讨一場不甚快活的風月情債，赴當初的對手之約。”當然，決不止，決不夠。

申屠淵看着他，自然地變爪為掌複又按住他，一隻手去揭他面具——這次樂正凜倒并未阻攔——“你來讨債，那本座先付個利息。”

他成功地揭開了面具，作勢要吻。

黑瞳轉綠。

鋒銳俊美的臉。較之從前更為成熟，是一副英氣逼人的好相貌。隻是左半邊臉下，有一個指甲蓋大小的暗青圖案，猙獰可怖，破壞了這張臉的美感，叫人乍一看就要忍不住心生厭惡。

申屠淵停住了。

樂正凜平靜：“很醜？”

他腰身卻一下被狠狠圈攬，如狂風驟雨的吻落下。

三百年真是很長的歲月，盡管申屠淵之前從未這樣覺得。這樣猙獰的傷痕，隻是那段歲月的一鱗半甲。

有點，心疼。

他吻得很用力。樂正凜也不甘示弱，兩個人唇齒交纏，片刻就見了血，冰系靈根的人身上都是冷的，但他卻覺得這個時候的樂正凜像是——

雪原之下，有烈火在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