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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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的路上，依然一葉靈舟。
約定的三日眨眼而過，橫亘在兩人面前的問題仍然沒有解決。昏朦月色裡靈舟穿行在厚厚的雲層，甲闆上寒風不住地往外灌，似要穿透申屠淵身披的大氅掠奪人體的溫暖。
樂正凜從淺寐裡醒來，身旁空無一人，起身走出船艙，借着朦胧月光，看清了立在甲闆的挺拔人影。白日裡他們又是一番搜尋尋找，樂正凜使用靈力幾乎将山洞裡每一毫每一寸都細細找過，仍然沒有什麼收獲。申屠淵本不樂意看他如此消耗靈力，然而卻在對方微微笑着揚起嘴角道：“我樂意。”中沒有再說什麼，申屠錦州的舊事讓他知曉自己的身世…
人魔混血…黑色的瞳孔裡掩去深思，他不由仔細回想起來系統以及所謂這個世界的設定。這一生如此漫長，他一路争鬥嘔心瀝血機關算盡才登臨高位，手握絕對的力量與權勢，榮耀，财富，地位，權柄，他應有盡有。唯獨真情，可遇不可求。
卻如今，這難得的真情也似乎要得到了。這讓他如何甘心接受上天給予的潦草死亡命運？
目光掃過認真摸索山壁突出岩石的樂正凜，心底的某根弦被撥動了一下。唯一的線索指向這處山洞，他和天道的鬥争絕對不止于此，被安排為他克星的“犰一”，戰場上莫名出現功成出關的“散仙”，群情激奮有備而來的正道三派，成為了宗主的玉生煙，用複雜眼神看着他的言昭仙……
明刀暗箭，它還有什麼招數？
天道。天命？它到底能做到何種地步？天地之大，絕對不可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申屠淵一直堅定地相信着這一點。他是什麼人？當年一柄長路魔光焰焰，萬裡魔界橫行無忌，掃除所有魔尊備選于屍山血海之中悍然登位，坐穩了魔尊寶座，終結了魔界混亂而式微的局面。自他之後，魔界正道，二分天下。
多少困難險阻都一一走過，然而有所不同的是，過去與人鬥，現在，對手是似乎淩駕于一切的天道。若是按照申屠錦州的說法，人魔混血為天地不容。
魔物天生，本就罕見。修真界的魔修和魔物實在是有很大的區别，前者實際還是人，隻不過修行了特殊魔功，使得身體發生了某種變化。修真界廣袤，難免會有些什麼珍惜血脈的奇珍異寶，因此魔修可以變成各種奇奇怪怪的模樣，比如說修煉出靈獸的耳朵，尾巴等等。然而魔物該是沒有人形、沒有感情的，他的母親珍娘是個例外。
而他，申屠淵想。從前他隻探查到所謂的道士仇家是為舊事尋仇就住了手，并不知道母親的跟腳乃是魔物。然而這在過往千年并沒有什麼影響，莫非，是随着“主角”的出現，“劇情”也才開始進行了起來？
“劇情”開始前，一切都是可以自由任意發展的。
若是……一個念頭飛快滑過，申屠淵不再細想。阿凜不同于此界犰一這般的天命男主，重情重義，恩怨分明可以算得上是一般男主應當具有的美好品質。
敲了敲方才從儲物袋裡撈出來的系統光球，系統在他手掌裡滾了滾，沒有注意到申屠淵的神情變動了一分。霸道睥睨一世，誰願落魄收場？就算到最後也隻有死亡的一條路，他申屠淵也決議奉陪！隻是，若是修為不能恢複，手無縛雞之力，談何奉陪，又如何能守住魔界抵擋進攻？
心底的高傲又怎能容忍自己落魄如此？
再者，按照系統所說，若是他死了，樂正凜…阿凜…他沒有忘記系統最初描述的樂正凜的模樣，如今兩人感情愈發深厚，他的存在本來也就是樂正凜的錨點，他如何忍心讓樂正凜陪他黃泉地獄走一遭？
堅硬的心似乎裂開了一道縫隙，這是向來自诩堅定絕不後悔的申屠淵絕不會生出的一絲軟弱情緒。到底，人心有了感情，便也有了軟肋……
心思百轉，申屠淵眼神追着樂正凜身影，暗歎了一聲，揮去腦中萬般思緒。
“犰一”，突兀出現的兩個修為不一般的散仙若是“天道”的第一招，那他的修為喪失會是冥冥中的“第二招”嗎？
且等着看吧…
回程的路上，與來時不同的心境。黑暗中樂正凜似乎已經睡着了，說起來，他似乎格外容易感覺到疲憊，申屠淵的腦海裡飛快劃過了什麼，拍了拍似乎在休眠的系統光球，讓它亮起來如同夜燈一般，在它迷暈暈要開口說話前舉起食指抵到嘴邊噓了一聲——
今天被翻來覆去丢進儲物袋-撈出來的系統都沒有脾氣了，想着做電燈泡天打雷劈，便想着什麼變故也都不急于一時，于是安安靜靜休眠充電一會兒去了。結果半夜被拍醒了！它迷暈暈睜眼，看見微光之下，魔尊大人發絲垂地，眉眼微彎看不分明，似笑非笑神色超它晃了晃食指，它發現自己又又又被禁言了！
下一刻自己就被撈了起來——
它看見申屠淵起身，似乎頓了頓，又低頭用額頭輕輕碰了碰樂正凜的額頭，簡簡單單的動作硬是被它看出來幾分缱绻…
走出船艙，寒意灌進來。
依靠在欄杆上，頭發被簡單地束起，申屠淵披着大氅，擡頭望，和系統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暗淡星子，朦胧月光，夜間本就沒有什麼好看的，系統疑惑不解，說起來魔尊大人給它的印象一直在變，到如今，系統也不摸不清魔尊大人變幻莫測的心思。
然而，如今最為緊要之事就是修為…它見魔尊大人如今半倚欄杆，姿态悠閑，似乎并沒有為白天的舊事與後來的一無所獲所擾般，便大着膽子開口：“魔尊大人在想如何恢複修為嗎？”
“這确實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寒風之中申屠淵的聲音沉穩有力，“閉關三日，不知道這三天，魔界是不是又會發生點什麼新的事情。”
“那，魔尊大大把我撈出來，是有什麼特意要問的嗎？”自诩為統界智多星的系統想了想。
申屠淵莞爾，從系統在地上的角度來看他身影高大地過分，隻見他雙眼平視前方，似乎能透過漫漫雲層看到遠在千裡之外的巍峨魔宮，“還不算太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