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彈跳了一下，“魔尊大大，我一定知無不言！”它腦子裡一下預想了很多關于恢複修為，改變劇情，殺死犰一，滅殺天道的事情，然而靜默片刻，申屠淵淡淡道：“穿越時空，會有什麼後果嗎？”

筋骨分明的手将它捏起來，它如此清晰地對上了一雙情緒複雜、寫滿掙紮猶豫的眼睛。這不該是一個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大權在握的魔尊應該有的眼神。這種一閃而過的感情太過深刻，竟讓系統一時之間震住了，隻能愣愣答：“當然是有的。穿越世界，若不是特殊情況，是會出現排斥反應的，不同的人反應不一，嚴重者可緻命。”這是系統守則上的答案。

一般人哪裡有機會和運氣離開自己生長的世界去探索更大更光怪陸離的世界，當初申屠淵得以穿越還是依靠系統能量，不過幸運的是那個世界并沒有什麼排斥，想來之前也有其他人穿越世界。然而…

話一出口，系統也反應過來，慢半拍地問：“魔尊大人是覺得劍君被這個世界排斥了？”可是不對勁啊，它這個系統的出現就是“特殊情況”，當初通過陣法傳送，陣法上可是有附着它的系統能量的，不然如何能夠打通界膜，穿越成功？

申屠淵閉了閉眼，道：“系統，你還沒有發現麼。這裡的天道已經注意到他了。我也是現在才想起，當日我一時生惱，用了點手段将他放倒，然而如此輕易就得手了。固然有他對此界靈草靈藥耐受度不高的原因，然而修為鎮至化境之人，并不應當醒得如此遲。硬抗天雷的修為是真的，那麼問題就不出在阿凜自身身上。”

申屠淵從來不會後悔自己所做的事情。魔尊不會有錯，然而當年雲開霧散秘境，夜色花香微光之中，一念起，強人所難，他做錯了。

沒有靈力讓申屠淵變得對周圍環境更加關注，自然将樂正凜身上的細微異樣更收入眼中。

沒有見到對方之前，還抱着一絲利用心思，想着利用他來破自己這難解命運棋局，蔔千算給出的卦象堅定了他這個想法。

然而……赤忱真心，叫他再生不起利用之心。分明…相處的時間這麼短。可為何，情意增長竟不受他控制一般？

白日裡他微笑着扮正對方的臉讓他正對着他，分明有心調笑一句“心疼？”對上那雙含情的碧眼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初見的二十年如何？後來的三百年又如何！他在他面前依然年輕地過分，于是那份掩埋于冰雪表面的熱烈，叫他一清二楚地感受到，帶動他的心髒也燃燒般劇烈跳動起來。

當初相遇的一瞬間，這個人穿越世界，來到了他的面前。

…到這個時候，申屠淵突然想起，分明，還有另一種可能的。“系統，你先前不是說過，你本來的打算，是要給阿凜找尋一個他世界的女主，讓他從此有了牽挂，再不會困于寒山。…他本來可以不摻合進我這一堆麻煩的。”

這是申屠淵從前從來沒有過的想法。

然而，情意一起，千年百年無憂無懼的魔尊也生出了軟肋憂懼，夜色之下，他垂了眉睫，道：“是我之過。”

穿過雲層，撥開黑暗，魔界已經近在咫尺。天道出招他該從容不懼，然而若累及樂正凜……

身後卻傳來一道斬釘截鐵的聲音，誰人大步流星走過來：“是我心甘情願！”

“即使麻煩纏身，也是我甘之如饴！”樂正凜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到了甲闆上，他身上衣袍隻是松散系好，急切中帶着的堅定有着安穩人心的力量。他抓着申屠淵的衣袖，同樣的身高讓兩人面對面恍若照鏡子一般看清彼此的神情，“我知道你的顧慮。阿淵，隻有你！”

“不會有什麼别的人，我隻會喜歡你。即使當初系統帶來了其他的人…‘你’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聚散無常，緣分易散，然而隻有你，在我尚未弄清是什麼感情的時候，跨越時空，我也要找到你。”

他搭上了申屠淵的肩膀，對上了他複雜又猶豫的眼睛，“你沒有錯！不會有另一種選擇的。”風聲獵獵，吹動他的衣角起伏，樂正凜的聲音肆意飛揚，“被這個世界排斥又如何？我習劍，就該是要劍指蒼穹的！”

這幅模樣，透露出被壓抑在底層的初見之時少年活潑的影子。

申屠淵沒有忍住狠狠地攬住了他的腰。似乎有微微雨點落下，寒風大作。沒有修為，有點冷意。

樂正凜慢慢随着他的力度靠近，直視他眉眼，“魔尊，為何悶悶不樂？”

申屠淵想，寒風之中，隻有這個人的身體和懷抱是溫暖的。他看着聽着對面的人一字一頓認真地對他道：“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們不會死的，你不會，我也不會。但若是鬥不過天命，碧落黃泉陪你走一遭也無有不可…”

申屠淵隻覺得萬語千言凝聚喉間，幾次想開口還是咽了下去，先前的猶豫不定仿佛雲煙消散，“阿凜，你知道嗎。你讓我生出了軟肋與畏怯，又給了我抵禦它們的盾。阿凜，你就是我如今唯一所求。”

說不清是誰先開始的。這個吻來得異常兇狠，就仿佛兩頭野獸在互相撕咬，确認對方的存在感，要把對方拆之入腹一般，然而粗暴之中隐含溫柔，親着親着似乎身上的衣服也開始越發松散起來，體溫是熾熱的，心跳也掩藏不了，天地之間，似乎隻有他們兩個人。

跌跌撞撞換了場地，就讓這情焰灼燒一切。

……

“轟隆”一聲。天空中響起了雷鳴，空氣一下變得悶熱起來。

原來大雨将至。

不遠處，魔界城池已經可以清晰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