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勢要咬的動作落下卻化成了溫柔的厮磨，他吻着對方的唇瓣，隻覺心中一片柔情，“當然。”
“這個世界，我本就是為你而來的！”
前路不明，風雨同舟。
*
魔界摘星台。
漾漾靈光蕩起水波紋，陣法中桃樹石凳，似乎鎖住了春光停滞了時間。
蔔千算徒勞地一屁股坐到石凳上，石桌上擺着的用來傳訊的符咒全部都呈現灰色的黯淡狀态，他看向對面神思不屬面有猶疑的常金鑫，忍不住丢了銅錢過去，“想想辦法啊！”
滿地桃花嫩紅，摘星台頂端，從上往下望去也能一覽魔界全貌，“難道你真的要放任雲青這麼去做嗎？”
常金鑫目光慢慢回神，似乎微光在瞳孔裡彙聚，他喃喃道：“那樣也未嘗不可……”
那日亭台水榭。
列風給出了一個新的理由。
原來言昭仙一直堅持緻申屠淵以死地的理由居然是——持劍女子神情淡淡，娓娓道來：“修真界飛升之路斷絕，魔界和正道二分天下，長此以往靈氣斷絕，你我都會因為靈氣枯竭而死。我機緣巧合之下溝通天道得知了些隐秘，原來要改變如今這種情形，隻需要讓申屠淵死在犰一的手下即可，這是天道寫定的劇本，也是我們唯一的破局之法。”
列風将那日言昭仙的話語娓娓道來，若是單單涉及到正魔兩道對立之事，他定不會有半點動搖。然而他從前出自正道宗門，雖然轉投申屠淵魔界門下，其實并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昔年他有一個弟弟，名為列雨，在申屠淵還未發迹之時就在霸刀仙門追随了對方一段時間，申屠淵替他弟弟尋來拓寬靈脈的七葉花，延長了他弟弟的壽命，讓他兄弟二人能夠相見。他弟弟修為并不高，也沒有什麼志向，少時兩人分離之時一直盼望着重聚之日，若不是有申屠淵幫忙，興許弟弟終其一生都隻在霸刀仙門當個不知名的外門弟子，他兄弟二人或許終生不會有再見的機會。那時他早早已經在修真界揚名，身為陣法大家，自然有屬于自己的人脈和勢力。
那時申屠淵還隻是一個霸道仙門的小弟子。
因着弟弟的恩情，他提拔申屠淵，給他撐腰做靠山。若說一開始其實并沒有怎麼把人放在眼裡，若說少年英才，修真界英才輩出，一年一年就仿佛麥子一茬一茬地長，修真之路曲折漫長，有多少英才早逝，又有多少能突破到最高的境界。
對方并沒有依賴他當時闖出的權勢和聲明反而讓他高看了一眼。青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地收了該得的謝禮，就告辭離去。
他那時和弟弟久别重逢，喜悅還未褪去，擺在面前的就是弟弟的壽元問題。
然而人力終有盡時，境界無法突破，丹藥的堆砌也有極限。好在弟弟離開的時候，是心滿意足的，弟弟臨終願望仍然沒有忘記那個‘申屠淵’。到這個時候，列風才重新關注起申屠淵的情況來。
然而，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幾大仙門中最有天分，逼格最高的大師兄居然在今年的龍虎鬥中一招落敗，敗于低他一個小境界的申屠淵手中。
在年輕一派的弟子中，已隐隐有正道魁首的趨勢。
列風摩挲着手上的留影石，那一屆龍虎鬥彙聚了晶瑩弟子鬥法，招攬此界英才，群英彙聚，實在精彩，自然有這些專做刻錄生意的商人出售記錄精彩瞬間的留影石。
他手中這塊，就是那場申屠淵一戰成名的戰鬥。
留影石中。
青年目光沉凝，嘴角微勾，“且慢！”
一柄大刀應聲而起，紫光大放，似乎有模糊紫龍身影在刀柄上盤旋昂首長吟，聲勢大振，一下就使得另一柄僵持不下的長刀後退一步，然後“轟隆“一聲寸寸碎裂開來！
“不，我的長刀，我的本命法器！申屠淵，你敢！”一下失态的大師兄不複平日裡那副眼高于頂傲氣滿身的形象，幾乎是失控地大叫出聲，然後旁邊似乎是觀戰的長老喝了一聲：“阿常，你失态了，還不退下！”
這邊，申屠淵利落收了刀，目光從場下喝彩聲一下停滞面目呆呆的衆人身上掃過，翩翩行禮，動作卻怎麼嚣張怎麼欠揍，“大師兄，承讓了！師弟學藝不精，控制不好力度，不下心毀壞了師兄心愛的本命法器，師兄不會還要我賠吧？”
他語氣有些苦惱，卻難掩笑意：“師弟畢竟出自師兄向來看不上的寒酸的下界小門小派，怕是賠不起…”“小門小派”上咬字略重，台下諸人隻聽得那一句師兄承讓了，不知道後面申屠淵低聲說了什麼，卻隻能看見對面那師兄臉色愈來愈差，幾乎要爆發，不由和身邊同伴絮絮叨叨說：“這大師兄度量可差！”
啪嗒一聲，列風掐滅了留影石。這小子，有點意思。
……
然而，若有一天，将效忠的尊上和天下生靈放在一個天平裡來量輕重，這就不得不讓列風動搖了。
這也是為什麼那天他思來想去，在亭台水榭将一切都和盤托出的原因。一人計短兩人計長，若是沒有更好的辦法，那……
那時雲青一雙眸子微眯，盛滿厲色，“我倒不知道，你這心裡居然還惦念着要做什麼救世主？果然，你身上還帶着那些虛僞的正道習性！”
“要犧牲尊上，也得問問我們肯不肯！”長鞭泛出魔氣和詭異的紅，席卷而來被列風提手擋住，“雲青，你冷靜一點。我并非那個意思……”
蔔千算也一副不贊成的模樣，他使用了客氣的稱呼，這是有意和他劃清界限的意思了：“列城主，或許當初尊主叛逃宗門再來到魔界一路承你相助，對你并沒有過多要求，這諾大魔界對你而言恍若世外桃源一般不涉争鬥，使得你能夠安心和你喜愛專研的陣法待在一起。若是有恩，也早就還完了。你領一城城主之位，雖職責都移交到副城主身上，但仍然領着每月都有的靈石俸祿，不曾虧待了你。現在你竟然因為外人三言二語而心生動搖，不僅要放跑那位大人抓獲的俘虜，還要加害尊上？“
他抛了抛手上的銅錢，語氣也是不善。常金鑫也是面有怒色，下一刻似乎就要爆發，隻是礙于現狀，隻是冷哼了一聲，雙手蓄起靈力隐藏在袍袖之下。
莫除雖然聽得半懂非懂，畢竟他原身的習性使得他向來反應慢半拍，然而他見如今場上氣氛凝滞，也屏住了呼吸。
隻有宣玲珑猝不及防聽到了這個大事，隻在心裡苦笑哀歎，諸位大人如此衷心，叫她連反對的意見都說不出口啊！有沒有搞錯，他們可是見利忘義，背叛捅刀是拿手好戲的魔啊？怎麼一個個學了凡間君子做派，做出些衷心護主情态？他們不想活，她還想啊……
這意思不就是，天要亡尊上，尊上若是不死，就是他們修真界的人死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