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解釋一下，什麼叫作外人？我們是以同樣的方式考進沂甯七中的，在進入這個班級之前，我和陸铮，包括在這個班上每一個新進來的同學，都已經在這個學校上過一年學了。”
她挑了挑眉，“隻是再普通不過的文理分科和拆班重組，你就要代表全班所有人将我們列為外人？這個‘外’是由誰來定義的？”
陸铮仰着頭，隻能看見張錦欣的下颌線，她的字字句句看似平靜，卻讓剛才還趾高氣昂的學委面如土色。
“我們交着一樣的學費，學校拿着我們的學費采買打印試卷，為什麼我和陸铮不能享有這一份應有的權利，還需要我們花自己的時間為了你的工作失職奔波？”
張錦欣頓了頓，“如果你不願意再跑一趟，那麼可以告訴我們在哪裡領取試卷，而不是提出這麼一個勞神勞力的方法。”
“……”學委的臉因為憤怒漲得通紅，他看了看張錦欣，又看了看陸铮，最終什麼話都沒說，轉頭離開了教室。
就在五分鐘之後，他拿了兩張新的試卷回來，放在了兩人的桌上。
張錦欣随手将另一份試卷遞給了陸铮後，仍是一臉風輕雲淡，仿佛剛才争吵的當事人并不是她自己。
而安靜的教室，也在這場鬧劇當中收尾了。
陸铮的大腦渾渾噩噩的，她愣是定定地看了張錦欣好一會兒，也沒将那句心裡話說出來。
因為，她發現張錦欣一改往日對她的随和與溫柔，不和她說話了。
這場别扭的矛盾一直持續到了中午午休的時候。
“哈秋——”
陸铮挽着邢憶柏的手走在去吃飯的路上，終于打出了憋着的那個噴嚏。
她吸了吸鼻子，還是不太舒服。
“你感冒了，阿铮。”邢憶柏扭頭看了看她蒼白的臉色，低聲道。
“嗯。”陸铮點了點頭，聲音有些悶悶的，“憶柏，我好像惹我同桌生氣了。”
在邢憶柏的詢問下，陸铮大概地将上午在班級裡的小插曲複述了一遍，隻見邢憶柏一邊聽着，一邊皺起了眉頭，
“他們也太過分了。”
她看了看陸铮，欲言又止。
陸铮輕歎了口氣，“我知道我也錯了。如果是我，我也不希望我在出頭的時候，我的隊友在我身後打退堂鼓。”
聞言，邢憶柏輕笑了一聲，輕輕拍了拍陸铮的手，“知錯就改，就是好孩子。”
……
陸铮現在有些忐忑，她坐在座位上，耳邊還響着午休過後的校園廣播。
桌子上正擺着一杯的奶茶，是她準備用來向張錦欣道歉的小禮物。
張錦欣中午是回家吃飯的，所以現在還沒有來班上。陸铮用手摸了摸塑料杯壁，嗯，還有點熱。
很快，等待的人就出現在了班級門口，但是陸铮卻不敢看她了。
陸铮低下頭，視線落在面前的習題冊上，但注意力全在張錦欣的身上。
張錦欣沒一會兒就走到了課桌邊，當她看見桌面上的奶茶，和有些鬼鬼祟祟的陸铮後，幾乎第一時間就猜到了緣由。
她拉開椅子，放下書包，将那杯尚且溫熱的奶茶抓在掌心，輕聲道，
“陸铮，對不起。”
“嗯？”原本陸铮還腦補着一大串和張錦欣道歉的話，卻被張錦欣這突如其來的道歉打得措手不及，她猛地擡頭，目光與張錦欣交彙。
張錦欣微微勾唇，輕笑道，“上午是我不好，因為學委的事情遷怒到你了，一上午沒和你說話，對不起。”
“啊？不是……”
陸铮聞言滿臉地錯愕，她一邊揮手，一邊臉漲得通紅地開口，“是我才要道歉，我不該在你為我們說話的時候，還拖你後腿。”
陸铮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嗯，确實挺拖後腿的。”張錦欣故作深沉地點了點頭，但很快話鋒一轉，“但我接受你的道歉。”
說着，她臉上的笑容更甚了。
眼看着張錦欣不再和自己生氣，陸铮也放松了下來，她長長地舒了口氣，順勢在桌上趴了下來。
沒一會兒，張錦欣也用同樣的姿勢，和陸铮一起趴在了課桌上，她偏過頭，用手肘杵了杵陸铮，
“陸铮啊，下次遇見這種事情不能忍的。你要學會反抗，要站起來大聲地和他們SAY NO！”
“可是……”陸铮與張錦欣對視了一眼，有些遲疑，
“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是嗎？忍一忍，這些糟心的事情可能就過了。”
忍。
是晏霞的人生準則，她在這個家裡，潛移默化地也将自己的人生準則傳達給了陸铮。
“那可不行！”張錦欣突然一臉嚴肅地坐了起來，但視線仍是看着陸铮，“你忍，不會讓這些人覺得算了，他們隻會覺得你脾氣好，然後變本加厲地欺負你。在必要的時候，應該學會反抗，才能維護自己的權力和保護自己。”
見陸铮沒反應，張錦欣蹙着眉，将臉湊近了些，“懂不懂？”
陸铮怔怔地望着張錦欣。
她有些急促的聲音，仿佛和前一晚那碰撞作響的玻璃門雜糅在了一起。
是啊，我的一味忍讓和退步，隻會放大惡人的邪念。
他們會默認你的沉默，就是同意，會默認你的不反抗，就是順從。
張錦欣看着陸铮呆愣的模樣，有些無語地用手在陸铮的面前揮了揮，“傻了？”
見陸铮還在發愣，她自顧自地拿起了奶茶的吸管，“哎呦，這可咋辦，我的同桌年紀輕輕就成傻瓜咯。還長着一張你快來騙我的臉。”
話音剛落，啪的一聲，吸管插進了奶茶中，也順利讓陸铮回過神來。
陸铮剛回攏意識，看着怡然自得喝着奶茶的張錦欣，突然笑了，
“錦欣，你好酷啊，像個鬥士。”
她終于說出了那句從第一次見面就想說的話。
張錦欣自然地将陸铮的誇獎當成了上午英勇事迹的表彰，一臉得意地撩了撩頭發，“那是自然。”
“像鬥牛場的鬥士……”
“好哇，好你個陸铮！！！”
學生時代的生活看似平常又普通，但那些重要的人，總會潛移默化地教會你成長。
這份成長，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