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課結束的早，宋妤和舍友們在食堂吃過了飯，就回宿舍先洗了個澡。原以為今晚沒什麼别的事，宋妤就打算抱着平闆爬上上鋪的床開始躺平，結果專業課老師一個電話打過來，讓她和溫青青一塊過去商量一下下周校外實踐的事。

宋妤無法，隻好爬起來換衣服。剛換好衣服，就看到微信的聊天框跳動了一下，是那個熟悉的頭像給她發來了消息。

[。：你現在有空嗎？]

宋妤正低頭編輯自己現在正好有事的消息，對面先一個電話打了過來。她的手比腦子更快，一下子接了起來。

“宋妤，你現在在學校嗎？”電話那頭很快響起了沈霁的聲音。與以往的清朗相比，他的聲音變得有些低，似乎帶了點含混的鼻音。

宋妤覺察他的異樣，聲音停頓了下，才開口應道：“在的，我剛看到你的消息。你...”

将要出口的關切之語在唇邊徘徊，卻終被咽下。沉靜了片刻以後，宋妤才接着問：“你有什麼事嗎？”

沈霁在那頭說了個地址，不遠，就在學校西門後的那條街。

“宋妤，你現在，可以來找我嗎？”沈霁說這話的聲音太輕，隔着電話傳達到宋妤耳邊時帶了點忽遠忽近的失真感。

“你還記得你之前說過的嗎？我心情不好的時候，可以請你幫忙。我...想見你，就現在。可以嗎？”

宋妤當然沒有忘記那個夜晚在沈霁面前無知無覺作出的那個承諾，她猶豫了下，還是隻能開口：“現在可能有點不方便，我們專業課老師找我有點事要商量，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結束。”

電話那頭安靜了下來，宋妤的心此時卻亂了一拍。她忍不住開口向沈霁解釋：“我發誓真的不是在找借口不去，真的是臨時要過去辦公室那裡。要不這樣，等我結束了再給你打電話，就是可能比較晚，或者我們明天......”

宋妤的話還沒說完，電話那頭的人終于有了反應。

“沒關系，我相信你。”沈霁頓了下，才接着道，“那你忙去吧，待會兒也不用給我打電話了，忙完早點休息吧。”

宋妤還想說點什麼，可沈霁那邊已經切斷了通話。

電話雖然已經切斷，宋妤卻仍舉着手機靠在書桌旁。她的雙眼放空，心也跟着飄到别處。

沈霁怎麼了？為什麼不開心？

那簡單的幾句話卻讓宋妤輕易地觸碰到了沈霁外露的情緒。

溫青青已經收拾好東西，她擡頭看見一向利落的宋妤現在竟然還靠在那發呆，有些驚奇地走過去拍了下她的肩膀：“想什麼呢小妤，該出發了！”

宋妤如夢初醒般擡起眼，随意應和了兩聲以後便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跟着溫青青一道下了樓以後，宋妤看到路燈下的木制長椅。

宋妤又開始出神，她想起了那個風聲瑟瑟的夜晚，她獨自一人坐在長椅上因為無法排解的郁悶情緒而流淚時，是沈霁從天而降領走了她。

一并被帶走的是，困擾了她一整天的郁郁難平。

宋妤停下了腳步，溫青青有些疑惑，轉過頭去問：“怎麼不走了，有什麼事嗎？”

宋妤深吸口氣，擡起眼看向溫青青：“青青，我想到了一件很要緊的事情，老師那邊我現在可能沒辦法過去，你幫我一起記下要點，回頭請你吃飯。”

溫青青有點意外：“什麼急事，現在非去不可嗎？”

宋妤認真地點頭：“是的，非去不可。”

...

沈霁在西街晃蕩了很久，他停在這附近的兒童遊樂區。這個時間點這裡倒是靜得出奇，沈霁走過去，坐在那個秋千上仰頭看着藏在雲層裡的月亮。

手機在給宋妤打完那通電話以後就電量耗盡關了機，他把手機揣進了褲兜裡，望着天幕中暈成一團的月色發呆。

他的心現在空的厲害，四周太靜了，靜得沈霁快要感受不到自己的存在。

雲層越變越厚，迎面的風變得冷瑟，一點冰涼的濕意落在沈霁的手背。

沈霁擡起眼，有更多冰涼的水滴落在他的發間，沾濕他的眼尾。雨下得更大了些，雨水混雜着他掌心的血色，緩慢地滴落在沙地裡。

“沈霁！”

背後忽地響起一個聲音，有點熟悉，又因為混雜在響亮的雨聲裡變得有些模糊不清。

沈霁的神思有點恍惚，他還沒有轉過身去，因為總疑心是自己出現了幻聽。

“沈霁，你怎麼坐在這裡？”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沈霁來不及去确認，一把雨傘先一步懸在他的頭頂，将冰冷的雨幕阻隔在外。他擡起眸，撞入了宋妤充滿了擔憂的眼。雨傘大幅度地朝他這邊傾斜，宋妤的肩頭和發尾被雨珠沾濕，她本人卻恍若未覺。

宋妤又朝他靠近了一點，語氣帶了幾分焦灼：“我找了你很久，你為什麼不接電話？為什麼一個人坐在這裡淋雨？”

沈霁的目光有些凝滞，聲音也跟着變得遲緩：“你來找我？為什麼...你不是說你不過來了？”

像是想要确認自己沒有出現幻覺那般，沈霁下意識朝宋妤伸出了手，卻在看到掌心一片狼藉的血色後又默默停下了動作。

宋妤沒有給沈霁收回手的機會，她一把握住了沈霁的那隻手腕，目光在那掌心的傷處焦灼地逡巡：“你為什麼受傷了？怎麼沒有處理傷口？”

沈霁盯着握在自己腕上的那隻手，沒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