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妤不滿他的沉默，伸手去拉沈霁沒受傷的那隻手，用力将他從秋千上拉了起來。

“你跟我走。”

沈霁順從地跟在宋妤身後，他依舊很安靜，近乎依戀地感受着宋妤的指尖貼在自己手腕内側的溫度。

宋妤找了個診所，給沈霁處理了一下傷口，又開了些包紮用的傷藥。沈霁全程都沒有說話，隻是近乎固執地，不願松開兩人交握的那隻手。

宋妤掙了下沒掙脫開，就這樣放任他牽着自己的手。

雨不知何時停了下來，躲在烏雲後頭的月亮也露了半張面孔。這個點街上沒什麼人了，路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老長。

沈霁不說話，宋妤也不主動開口。兩人牽着手，并肩漫無目地走。

到底還是沈霁先忍不住破了功：“你，為什麼又來找我了？”

他說這話的聲音有點悶，帶着點委屈的意味。

“你說不開心的時候要找我幫忙，所以我就來了。”宋妤看着他的眼睛。

沈霁注視着宋妤的眼睛，眼眶就莫名地升起了點熱意。他扭過頭，沒忘嘴硬道：“你不是說有事嗎，其實我也沒發生什麼。”

話說得倒是硬，手上的力道卻一點沒有收斂，藤蔓似的緊緊纏着宋妤的指尖。

宋妤低頭瞥了眼他纏着紗布的左手，沒好氣道：“這叫沒什麼？”

見沈霁悻悻移開眼不說話，宋妤到嘴的埋怨又咽了回去，微歎一聲後才開口道：“你又不是小孩子了，受了傷還不去處理，還跑出去淋雨。到時候傷口感染了怎麼辦？”

“你會在乎嗎？”沈霁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

宋妤愣了下，随後不贊同地蹙起眉：“不管我怎麼想，這是你自己的身體，你應該好好愛惜才對。”

“比起那些，”沈霁開口打斷了她，“比起那些，我更在意你是怎麼想的。你在乎嗎？看見我疼，你在乎嗎？”

沈霁的眼裡多了幾分宋妤看不懂的晦暗情緒，語氣變得有些急切，甚至是步步緊逼。宋妤緩慢地眨了眨眼，卻不知該如何回答。

“沈霁你......”

“你就回答在乎吧。”沈霁的手指用了力，将宋妤與他之間的距離拉得更近了些。

他低頭緊緊盯着宋妤的眸：“你特意出來找我了，也帶我去包紮了傷口。所以就是在意的對嗎？不是因為喜歡也沒有關系，是可憐我，對，可憐我也可以。”

宋妤覺察到沈霁情緒的失控，她的右手搭上了沈霁的肩，試圖讓他冷靜些：“沈霁，你究竟怎麼了？”

沈霁用受傷的左手抓住了宋妤搭在他肩上的那隻手：“你先回答那個問題，你是在乎我的對吧？哪怕隻有一點也是算的。”

沈霁俨然已經陷入了對那個問題答案執着的瘋魔之中，他垂下頭用臉蹭上了宋妤的手背，低聲輕喃：“我不開心，我真的很難過。你不是來幫助我的嗎？隻要你說你有點在乎我，就是在幫助我了......”

他靠得實在太近，異樣的溫度貼在掌心，一路燙到了宋妤的心底。她下意識後退了半步，就是這半步，讓沈霁的動作瞬間停滞。

沈霁沒有錯過宋妤眼底閃過的那抹慌亂，他如夢初醒般，一點一點松開了宋妤的手，慢慢地後退兩步，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我好像有點情緒失控了，吓到你了我向你道歉。”沈霁的面上還能維持一派輕松，心髒卻被更深的痛意充斥。

說出那樣搖尾乞憐的話他自己都感到羞愧，可原來即使他放下自尊狼狽地向宋妤索取那一點的情意，也不會得到她杯水車薪的施舍嗎？

即使沈霁飛快垂下眼掩去自己悲傷自嘲的神色，宋妤還是敏感地捕捉到了那一刻。她的瞳孔微縮，心也跟着下墜。

她不想傷害眼前這個人，可她下意識的逃避已經對沈霁造成了傷害。

幾乎是下意識地，宋妤抓住了沈霁将要收回的手，急切地向他解釋：“我沒有吓到。”

沈霁沒回話，也沒有動作。這樣的反應讓宋妤變得更加急切，繁雜的情緒堆積在心口，卻無法找到一個合适的途徑喧諸于口。

剖白自己這樣的行為對宋妤來說太過陌生，她習慣了沉默，習慣了隐藏，到了必須要将心底的想法說出口的那刻，發出的聲音竟是如此艱澀又難聽。

“對我來說，你一直都是不一樣的。我很在乎，很在意，”宋妤将那些生澀的字眼努力地拼湊在一起，渴望最直接地表達出自己的心意，“以前我沒猶豫過，隻有對你，我猶豫了。會在意你的想法，我會想......”

前言不搭後語地說了一堆，宋妤都不知道自己究竟說了些什麼。異樣的情緒控制着她，剖白自己的過程讓她頭腦發熱。酸意也緊跟着湧上鼻腔，宋妤開始有點控制不住眼眶傳來的熱意。

她正欲繼續開口，先一步被沈霁的雙臂緊緊擁入了懷中。

“诶，宋妤。”

“你說的這些話如果是哄我的，我也已經當真了。”

宋妤緩緩擡起手，回應了這個擁抱。

不知怎的，她忽然想起了何苑對她說過的那番話。

人們很難維持長久的相愛，但相愛的過程都是真實存在過的。

現在的她，想要抓住對彼此心動的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