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畢,右腳踏入亞爾瓦家的門檻。
像是有某種隐晦的号角聲響起。
正在房間裡昏睡的老者似乎是感覺到了什麼,睜開了迷蒙的雙眼,抖抖嗖嗖的摸向擺放在床邊的拐杖,離開了床鋪。
‘要快一點……’
‘更快一些…………’
行動遲緩的老人,不斷的在心中催促着自己,本能一般的推開房門,以最快的速度通過走廊,來到大廳。
然後————
見到了他一直心心念叨的人。
【所以啊,亞克書,答應我吧,平平安安的活到80歲,到時候我會去看你的。】
【你那時候一定要變成就算是被我問‘你平安不平安’,也能中氣十足的大喊‘我平安’的老頭子啊!】
【我還想給你孫子取名字呢!】
當初的約定,仿佛昨日之景。
無視他人。
無視環境。
就連手中的拐杖掉落到了地上都不曾知曉。
他唯一知曉的就隻是————
金發的、耀眼的如同太陽一樣溫暖的殿下,再次的出現在了他的眼前,以成年的姿态,用着與他想象中(記憶中)沒有什麼差别的爽朗笑容和他打着招呼。
“亞克書!好久不見,你平不平安啊?”
“我、我平安啊!”
殿下……
我平安啊!
還有……
你來的未免也太晚了。
我曾孫都要誕生了啊。
你那總是在重要的地方‘不拘小節’的習慣怎麼還沒有改掉啊!
眼眶濕潤,這是因過度的喜悅而産生的眼淚。
而知道自己的祖父一直都在等待名為‘亞比雅’的人物的亞爾瓦,表情有些複雜。
他想和表現的沒心沒肺、就這樣放任祖父等待數年的亞比雅說些什麼,但最終,看着祖父的笑容,他還是選擇了閉嘴。
當天,伯特利唯一一個還在侍奉金牛犢(耶和華)的祭司家族準備了溫馨而盛大的宴席。
精明能幹的大兒子、不苟言笑的小兒子、身材壯碩的大孫子、憨厚老實的小孫子…………整個家族的人都聚集在了亞克書的面前。
在亞比雅與藤丸立香的‘見證’下,名為亞克書的老者成為了整個伯特利最幸福的老人。
如今……
再追尋這裡究竟是否為夢境的意義已經不大了。
在宴席中不慎将手指割傷,卻發現沒有流下任何血液的藤丸立香歎了一口氣。
宴席結束後,與熱情好客的祭司一家告别,回想起剛才亞爾瓦兄長(餐館的啞巴老闆)的妻子那與最初來這特異點時見到的婦人(淪為亞舍拉的容器)一模一樣的藤丸立香站在伯特利郊外,從遠處凝視着那祭司一家生活的地方。
“亞比雅……”
他沒有轉頭看向自家從者,而是就這樣将沉積在心中的、先前一直都沒有辦法觸及其形态的疑問給講了出來。
“那位名為亞克書的祭司想複活的人是你嗎?”
聯系起自己得到的信息,藤丸立香抱着依舊沒有清醒過來的阿斯莫太,在下了決心之後看向自己的從者。
“當初你其實是與從猶大到以色列的亞比雅互換了,為了逃脫死亡的命運……所以記憶也出現了問題………是這樣嗎?”
黑發的少年……真的是僅僅隻差了一步就能觸及到真實。
但也正是這一步,讓他大錯特錯,
“不是哦。”
金發的王者,不帶半點猶豫的否認了藤丸立香的觀點。
“耶羅波恩的兒子「亞比雅」确實是死亡了。而不斷更換身體的祭司……他想複活的人也确确實實不是我。”
碧色的雙眼,雖依舊蘊含着笑意,卻能隐約感受到幾分因悲傷而出現的落寂。
這是……藤丸立香沒有辦法在現實中的亞比雅身上感覺到的……真正的情感變化。
站在斜陽中的亞比雅,就好似在為祭司亞克書而動容。
“白日的夢境,會随着太陽的沉寂而完全消退。”
亞比雅一邊說着,一邊用雙眼(千裡眼)凝視着亞克書。
送别亞比雅與藤丸立香的老者,在整理好家中的事務、對晚輩們進行了囑咐後,便更換好衣物,躺在了自家床上,帶着滿臉的笑容閉上了眼睛。
他不願意讓自己的殿下見證自己的死亡。
所以亞比雅要離開伯特利,他是第一個贊同的人。
亞比雅:“夢要消失了,你也該離開了。master。”
咔嚓——
咔嚓——
當太陽完全落下之時,在黑暗完全籠罩之時(身軀完全破碎之時)。
無法視物的藤丸立香隻能聽到亞比雅最後一聲如同抱怨般的……輕飄飄的感歎。
“啊呀……果然,我還是拿捏不準他的那種做派。”
“扮演‘自己’實在是太費勁了。”
*
迦勒底
淩晨1點。
羅曼醫生正在加班。
雖然有藤丸立花講述的關于她們那邊的羅曼醫生加班猝死了連聖誕節都沒有活過的‘事實’,但今天是特殊情況,便沒有人強求羅曼醫生休息。
望着今日的戰鬥數據與情報數據,羅曼醫生摸着自己的下巴。
羅曼醫生:“果然還是很令人在意。”
達芬奇親:“在意什麼?”
羅曼醫生:“就是亞比雅的事情。他絕對是隐瞞了什麼。”
達芬奇親:“那好歹也是你自己的孫子吧,稍微對他有點信任感嘛~還是說……你是在擔心你的孫子其實是另一種意義上的所羅門(傀儡)?”
達芬奇親收斂了幾分調笑,稍微嚴肅了一些。
羅曼醫生:“畢竟現在是人理燒卻的特殊情況,而且之前的賽博朋克特異點的那些人也值得在意……雖然立花那邊的迦勒底都認可了亞比雅,但是……”
達芬奇親:“明白,了解了,這就是被迫害妄想症!”
羅曼醫生:“萊昂納多!”
達芬奇親:“如果你的孫子亞比雅真的是我們的敵人,他早在來我們迦勒底之前就有數百次的機會能夠殺死立香。”
羅曼醫生:“……我也不是不明白……隻不過……我是覺得亞比雅可能在他自己都不知情的情況下被利用了。”
達芬奇親:“你是這麼想的啊。”
羅曼醫生:“……嗯……”
達芬奇親:“那你認為是什麼存在利用了你那連祖父都敢坑害的孫子呢?”
羅曼醫生:“……”
達芬奇親:“說不出來?是覺得……利用你那孫子的人是你所信仰的神明對嗎?”
羅曼醫生:“這個我沒辦法否認……确實……我正是如此懷疑的。他的寶具實在是太有指向性了,而且在此之前,迦勒底的資料庫裡也沒有辦法顯示出他有寶具。甚至查看各項典籍中關于亞比雅的記載,也沒有辦法徹底追溯到其寶具的來源。單是聖經裡那短短的一個與耶羅波恩敵對時叫罵的篇章,也不能說完全涵蓋他的能力……”
達芬奇親:“可能對你來說是這樣吧。但一個曾經作為所羅門王的男人在迦勒底當一名普普通通的醫生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比疑似擁有秘密的所羅門的孫子在迦勒底當契約從者還要更加可疑嗎?”
羅曼醫生:“啊……”
達芬奇親:“與後者相比,前者簡直就是居心叵測的代名詞。”
這是什麼boss竟是我自己的糟糕結論啊!
羅曼醫生的雙眼都透着一股絕望。
說實話如果可以的話他是真的很想和疑似知曉很多的L·Aarcher好好聊聊。
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亞比雅的原因,他總覺得對方對自己的排斥可謂是愈發的大了。
而且脾氣好差!
那個L·Aarcher!
明明最開始還是人工智障!
腦子亂七八糟的羅曼醫生悲憤的點開了亞比雅的資料。
不過就在這時,一直嚴密監控着藤丸立香生命體征的儀器發出了一聲警報。
羅曼醫生:“是立香出問題了?!”
生命體征在一秒鐘之内下滑到0後又上升回到平時的标準。
這種情況簡直聞所未聞。
咔嚓————
羅曼醫生急匆匆的打開了迦勒底的屏幕,與藤丸立香的手環進行溝通。
然後————
就看到自己剛剛才談論過的孫子亞比雅正背着藤丸立香在遍布星光的夜色中行走。
兩對碧色的眼眸在不同的時空對上。
亞比雅:“噓,不要發出聲音。master他吃飽喝足已經睡着了。”
「等一下……吃飽喝足?」
亞比雅:“大概是餓了吧,master半夜溜出來剛好遇到我,然後我就給他打了一些獵物。烤制了一番。”
「那你半夜出來是做什麼?」
亞比雅:“僅僅隻是很日常的散步。”
被亞比雅充當篝火的‘執念’與被充當食材的使魔如果現在複活,大概會在羅曼醫生的面前聲淚俱下的控訴亞比雅的暴行。
「立香剛才有一瞬間生命體征消失了,你有感覺到不對勁嗎?」
因為可以回頭查看手環的記錄,羅曼醫生就沒再糾結亞比雅奇怪的散步問題,畢竟他知道繼續糾結這個問題隻能導緻自己陷入被乖孫玩·弄的怪圈,所以就幹脆利落的問出了自己最擔心的事情。
亞比雅:“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
亞比雅眨巴眨巴眼睛,他确實是沒有感覺到不對的地方。
除了在藤丸立香睡覺睡的太快上面。
*
亞比雅與藤丸立香走後,以利亞、以利沙師徒才在兩個墓碑前顯出身形。
望着其中一個還沒有被亞比雅挖過的屬于先知老者的墳墓,以利亞拍了拍自己學生的肩膀。
“來,開始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