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隧道深處,刺耳的搖滾樂所帶來的震感越加明顯。
燈光将五顔六色的玻璃圖案映照在牆面上,産生獨特的光影,一家隐匿于地下的酒吧就這樣展現在嬴歡的眼前。
門前的水泥地面有幾灘不知名顔色的液體。少女神色嚴肅地跨了過去,推開陳舊斑駁的木門,一串風鈴随着慣性晃動着。
和破爛的外表不同,酒吧的内部有些出乎意料的精緻,吧台、卡座、走廊、舞池、衛生間,必要設施基本一應俱全。
複古格紋地磚帶着些上世紀的格調,隻不過再好看也耐不住上面躺滿了橫七豎八的人群,直接拉低了觀感。
嬴歡嗅了嗅周圍的空氣,煙、酒、甚至還有大麻的味道,可以窺視到一些昨夜狂歡後的痕迹。
酒保大概是這裡唯一清醒的人了,嬴歡跨過一個個“死屍”,來到酒保的面前。
“來杯威士忌酸。”
酒保正擦拭着手裡的杯子,盯着少女看了幾秒鐘,“不好意思,我們不能給未成年人提供酒精。”
嬴歡垂了垂眼睛,心中疑惑,什麼時候舊工業區裡的人都這麼有道德感了?
她坐上吧台前的高腳椅,望向宿醉的人群,一個個就像被浪花拍上沙灘的沙丁魚,哪裡像有情報小販的樣子?
就算是有,也大概率是大着舌頭口齒不清的吧……
突然,嬴歡心生一計。
她拿過台面上酒保剛擦好的玻璃杯,一個一個地通通往地上砸去,動作迅速而高效,沒有絲毫猶豫。
幾秒鐘内,噼裡啪啦的破碎聲充斥着整個酒吧。
不少人從夢中驚醒過來,以為又是哪個幫派擦槍走火了,本能地尋找掩體躲避,動作狼狽不堪。
“誰是未成年,你眼睛瞎了嗎!?”少女沖着酒保大喊,聲如洪鐘。
酒保一臉驚詫,兩隻眼球都快要從眼眶裡跳出來了,“不是、你……”
嬴歡抱着臂,學着邬蘅平時的模樣,掐着刻薄的嗓音:“閉上你那張狗嘴,本小姐叫你開口了嗎!”
這幾句尖銳的罵聲把所有人都吓得一愣,她那趾高氣昂的架勢把死氣沉沉的酒吧徹底敲碎。
每個人都像被強行灌了風油精似的,一整個醍醐灌頂、精神抖擻。
誰也不敢出聲,隻敢從沙發後露出幾雙眼睛,他們想看看到底是哪個大人物的作風這麼高調,簡直要堪比赫伯特·霍爾了!
*
一般的情報販賣都是在晚上12點鐘,月黑風高,正适合幹一些見不得人的交易。
顯然易見,嬴歡已經錯過了交易的絕佳時機,留給她的隻有一群腦子半醒非醒的酒鬼。
但有句話說得好——人總得抱着一絲希望,萬一走狗屎運了呢。
“你好,給我來杯威士忌,純飲。”
嬴歡循着聲音回頭,是個長着絡腮胡的男人。
察覺到少女的注視,他沖着她笑了笑,在身旁坐了下來。
她打量着這位不知哪兒冒出來的陌生人。
他一身霧棕色風衣,頭上帶着并不常見的黑圓帽,臉上圍着一圈絡腮胡,真正能看清的大概隻有那塊寬厚的下颌骨。
對方看起來沒喝酒,神智清醒、動作端正,就這兩點至少超過了這裡百分之九十九的人。
兩個人的位置不遠也不近。
酒保把一杯威士忌酒遞給他,一眼也不敢多看邊上的嬴歡,拿着掃帚開始清掃地上的碎片。
嬴歡一隻手撐着下巴,手指敲擊着木制桌面,繼續百無聊賴地等待着情報販子找上門來。
忽然,一杯酒從右側滑動過來。
嬴歡的指節停頓了幾秒,不由得看了眼身旁的方向。
男人已經不見了。
座位上獨留着兩張鈔票,價格正好是一杯威士忌酒。
嬴歡站起身在周圍環望了一圈,确認那個絡腮胡是真的離開了後,她緩緩坐回原位,把視線重新放在這杯一口未動的威士忌上。
任誰看都覺得很奇怪,一個男人點了一杯酒,把酒遞給别人後竟然就消失了?
嬴歡端起酒杯,橙黃色的酒液在燈光下交相輝映,神情蓦然一頓。
杯子下方壓着一張紙條。
她将紙條從杯底摘了下來,打開、閱讀。
“6月25日。第七大道。餐館。”
嬴歡扯了扯嘴角,字迹看起來很新,應該是剛寫下沒幾分鐘,上面甚至還有酒杯刮蹭留下的墨迹。
她轉身看向酒保,“今天幾号?”
酒保被她的聲音吓了一跳,磕巴道:“6、6月22号。”
嬴歡點頭,準備拿着紙條離開。
忽然,她似乎想起了什麼。
她從口袋裡拿出一摞價值不菲的百元大鈔,走到酒保面前,全部塞進他前胸的口袋中。
“補償。”
周圍一陣吸氣聲。
酒保看見那一摞子錢刹那間變了臉色,不、不是!這些錢都足夠點好幾個男模玩一晚上了吧!
他受寵若驚地鞠躬,恨不得把頭埋進玻璃碴子裡面,“哪裡哪裡,您客氣了!您看看還需要什麼服務——”
嬴歡沒什麼表情,反正是從霍爾卧室裡拿出來的,她花着又不心疼。
不過這人的臉變得可真快,原來這就是錢能帶來的力量嗎?嬴歡想着,緩緩搖了搖頭:“謝謝,不過我要走了。”
她的聲音很淡,仿佛随時會消散在空氣中。
然而,所謂的“闊綽”在這裡是會引火上身的。很快,附近吸引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美女,認識一下呗。”
“富婆妹妹看看我!”
“要喝一杯嗎?威士忌?白蘭地?龍舌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