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群散發着酒臭的男人圍了上來,一個個油光滿面,胡子拉碴,簡直看不出個人樣。
嬴歡想繞開這些男人直接離開,但總有那麼幾個手欠的想要攔住她,甚至妄圖直接上手。
咔嚓。
一個迅雷不及掩耳的過肩摔,震驚住了在場的所有人。
“我的胳膊!我的胳膊!”被卸掉肩膀的男人放聲嚎叫,倒在地上痛苦地左右打滾。
少女一字不發,冷冷掃過每一個人。
他們臉上閃過一瞬間的一驚訝,但那情緒很快便消失,從而轉變成了興味。
“這位美女,你揍人就不對了……”一個總當老好人的男人站了出來。
“小姑娘還挺烈,練了多少年啊!”一個肌肉誇張的男人也站了出來。
當幾個男人面對一個赤手空拳的女人時,哪怕他們互不相識,也會無比自然地自成一隊。
他們潛意識裡就沒把她當成一回事。
“……”她沒說話。
一群男人開始哈哈大笑。
他們以少女為中心,自動地圍成了一個嚴實的圈,有種要把她抽筋剝皮、吞之入腹的意思。
酒保被擠在了最外面,他踮着腳放開嗓子,試圖控制逐漸趨于嚴重的場面。
“保安!保安呢!”他沖着門口大喊。
然而穿着保安服的人早就睡死了過去,手邊滾落着好幾個酒瓶,鼾聲如雷。
好歹這個少女也算是他最大的金主,酒保咬了咬牙,拼盡全力地上前喝止這些人的行為,卻被旁邊一個花臂男人故意絆倒。
男人沖着他用力踹了幾腳,狠狠一啐:“小白臉,還不快給老子滾遠點兒!”
“呃——”他的嗚咽聲引來了更多人的拳打腳踢,個個恨不得把他的臉踢爛。
酒保那邊吸引了不少火力,而被圍在中間的嬴歡透過人群縫隙,清楚地看見了酒保鼻青臉腫的慘狀。
他全力捂着腦袋,但還是避免不了被揍出酸水,鮮紅的血從牙齒裡流了出來,甚至不敢睜開眼睛。
“呦,原來現在的小姑娘就喜歡這種小白臉?”幾個男人把她的視野擋得嚴嚴實實。
酒保接連不斷的痛呼聲讓嬴歡皺了皺眉,而他們的話更是令人作嘔,她淡淡笑着:“你們男的慣會自以為是。”
男人們對她這小模樣不屑一顧,彼此間笑得開懷:“哎呀,瞧瞧把人家氣得。來來來,讓哥哥們給你消消氣!”
幾隻髒手像無數隻蛇頭般滑過她的眼前,然而,就在接觸到衣角的一刹那間,眼前的少女緩緩勾起唇角。
左腿迅猛一踢,右肘夾住身側男人的脖頸,咔嚓一聲。
幾個男人還沒等反應過來呢,眼前驟然一黑,緊接着便是鑽心刺骨的疼痛,一直從脊椎往上攀爬。
“啊啊啊——”
慘叫聲此起彼伏。
很多人都還沒來得及看清她的動作,痛意就已經先一步升了上來。
短短幾十秒後。
在場的男人有一個算一個,全部都開始倒地嚎叫,加上打滾的、梨花帶雨的、飙高音的、喊媽媽爸爸的,整個酒吧亂得像一個大型豬圈。
這種精彩絕倫的場面恐怕世間鮮有,但嬴歡卻沒有什麼心情欣賞。
她抽出桌子上的酒精濕巾擦了擦手,順便把腳踩在最近的男人身上,認真擦去鞋底的灰塵。
四周的慘叫聲不絕于耳,甚為吵鬧。
将染上灰色的濕巾扔進垃圾桶,少女的餘光恰好落在角落的酒保身上。
他一隻眼睛腫成了一道縫,鼻血四處飙濺,身上的襯衫全是鞋印。
他們對視了幾秒鐘,嬴歡淡淡地移開視線,她轉身推開酒吧的門,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這裡。
酒吧重回甯靜,隻剩下搖滾樂繼續播放着。
和最初一樣,各種各樣的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隻不過這次多了些新鮮的血而已。
酒保瘸着腿慢慢地站了起來,口袋裡的鈔票撒落一地,他卻再也無心去撿。
滿室荒唐。
而她的背影,恰好給這場鬧劇刻下了最濃烈的底色。
*
重返陽光之下,嬴歡不禁眯了眯眼睛,微風吹過身體,她忽而想起自己身上的外套還是李玉清的。
按照原來的路線回到加油站。
自己的車還停在8号位,幸好每個停留點位都有頂篷,一夜的雨并沒有淋到它。
斐耀已經不見了蹤影,大概是因為到了換班的時間,不想丢人現眼吧?
便利店已經換上了新的收銀員,少女心情有些奇怪,她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走了進去。
“您好,您需要點兒什麼?”收銀員姐姐很熱情。
“可以把這個交給李玉清嗎?”嬴歡緩緩将衣服遞了過去。
收銀員愣了愣,“這個——玉清姐剛才向經理打電話辭職了,我恐怕交不到她手上。”
嬴歡拿着衣服的手僵在空中,眼球緩慢地轉了轉,睫毛垂落。
直到半晌過後,她才終于抿唇笑了笑。
那是發自内心的笑。
“謝謝——”
收銀員看着眼前有些奇怪的少女,她笑起來很舒服,讓人覺得好似有暖風拂過。
“不用謝。”
說完,也跟着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