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眼睛頓然一亮,撐腰的人來了!
這是嬴歡此生第一次奔向别人的懷抱,以至于她都忘了自己還有隻剛剛夾上闆的手臂。
雙臂向前一揮,“嘎嘣”一聲,手臂發出了嚴厲抗議。
“姐姐!”邬蘅驚呼一聲。
少女痛到直接半路栽了下去,臉朝地面,就這麼水靈靈地平攤在了跑道上。
後方的人不約而同地停下來看熱鬧,甚至連岑之淵都放輕了腳步。
他一身輕快地走到少女身旁,比那綠頭發的姑娘更快一步地把人拎了起來。
就這樣,岑之淵一手拎着她的後衣領,一手叉着腰,揚眉吐氣道:“在全校人面前丢臉的感覺如何?”
嬴歡:“……”
好惡毒的男人。
邬蘅頂着小雨跑過來,盯着拉得極近的二人,“不管你是誰,請立刻放開我姐姐。”矜驕的嗓音裡帶着警告。
岑之淵癱着張臉,對耳邊的雜音充耳不聞,似乎根本就沒把小姑娘放在眼裡。他一手搭在嬴歡的肩上,偶然注意到她忍痛的表情。
他忽而挑了挑眉,向下觸碰着嬴歡的手臂,臉色變得嚴肅:“你受傷了?你……”
嬴歡恨不得把臉埋入地縫裡,用這輩子最小的聲音沖着邬蘅說道:“快把我擡走──”
周圍的人蠢蠢欲動。
“啊?岑神為什麼會追着她跑?”
“我猜是這嬴歡又在岑神面前犯賤,結果把人家惹怒了呗。”
“岑之淵雖然不近人情了一點兒,但情緒還挺穩定的,這家夥究竟幹了什麼事啊!”
“咦──再怎麼着也不至于滿校追殺吧?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談談?當學生會的那幫調解員吃白飯的?”
“對岑神的濾鏡碎了一地,何必把人家小姑娘逼到這份上呢,這一下摔得連我都覺得痛了!”
“媽呀,怎麼還有人心疼起嬴歡了?這人什麼貨色大家不都有目共睹嗎!你們都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吧?”
“就是啊,要不是因為這家夥,我們用在白鳥院躺了足足兩天嗎!”
“行了行了,都别吵了──我已經通知學生會了,待會兒就等着看好戲吧。”
*
岑之淵被明晃晃地嫌棄了,冰冷的面色出現幾絲裂痕。
他追上來隻是想得到一句道歉以及緣由。
這女人在訓練場用槍口瞄準他的頭部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她不僅當着他的面炫耀槍技,而且無緣無故想要他的性命,岑之淵再溫良也難以咽下這口氣。
可現在,他成了大家眼中的“瘋子”,沒人在意他們間發生過的事,人們隻願意相信自己現下看到的。
邬蘅以最快速度将少女扶起,特意避開了她的右臂,心中想問的話實在太多,可她明白這不是一個好時機。
她們都沒注意到的是,一隻巡邏電子眼正記錄着全過程,大眼睛骨碌碌地轉動。
寬闊的人行道上,幾個帶着學生會臂章的幹事們向她們走來,一個個像門神似的面露兇色。
其中一人使用電子分隔帶将現場切割開來,阻擋了想要湊近看熱鬧的學生。
邬蘅看着眼前這幾個學生會的大塊頭,幾分不屑道:“怎麼,各位風風火火地來,是有何貴幹啊──”
嬴歡冷得臉色發青,掃了眼攔住她們的幾個人,心底一哼。看來在克裡斯的這段日子裡,還是得和學生會碰一碰才算得上圓滿。
克裡斯的學生會相當特殊,頂層幹事們擁有進入學校股東委員會的機會,譬如會長梅瑟·雪萊──一個典型的由普通學生轉變成上層股東的例子。
至于邬蘅和她哥哥為何這麼恨學生會,原因很簡單,邬家和這些股東們隔着一道鴻溝,畢竟“新貴”和“老錢”注定會水火不相容。
女孩兒昂起頭顱,身闆和氣場已經是碾壓式的勝利,她像隻高貴又兇猛的雌鷹,盯着獵物随時準備出擊。
被邬蘅陰陽怪氣了一頓的領頭人并沒有生氣,反而更加冷靜地疏散這種劍拔弩張的氣氛。
“國有國法,校有校規,您有任何問題都随時可以來尋找學生會幫忙解決,而不是采用這種過于‘矚目’的方式。”
領頭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用最客套的語氣向三人道。
邬蘅的眼眸比任何時刻都要亢奮,她清晰地知道母親把他們兄妹兩個送到克裡斯的用意。
一是為了在成年時刻好好鍛煉一下他們,二是展示邬家血脈的強大,讓那些背後嚼舌根的人們心甘情願地向他們拜服。
邬蘅從來不畏懼外界的挑釁,甚至在入學前幾周就忍不住蠢蠢欲動起來──一個滿是仇敵的戰場,多麼令人興奮啊!
“我也很好奇貴校的學生會究竟有多大的權力與能耐。”
一道壓低的男聲從人群中傳來,人們通通為其讓開一條路。
那雙淩厲的眸與邬蘅簡直如出一轍。
“邬、邬漣?”
“哇──長得好像,果然兄妹倆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那縷紅毛是染的嗎?好想染個同款!”
人們對嬴歡的背景越來越好奇了。
當初邬家兄妹可是想都沒想就直接和嬴歡組隊了,甚至還能看出來嬴歡有些不情願的成分在裡面,現在又和機甲院天才扯上了關系。
不僅如此,曾有人還目睹過秦家小少爺和她并肩的場景……
難不成這是哪個隐藏身份的豪門獨生女?不然該怎麼解釋這女的和邬家兄妹、岑之淵、秦徵羽之間的淵源呢?
至此,學生會的正對面多了三個氣場強勁的少年。
夜風呼嘯着拂過發絲,眸光熾烈。他們并肩站在雨幕之中,仿若整個世界都臣服在他們腳下。
一群西裝革履的學院精英與三個單薄少年的對弈徹底展開,兩方被人群圍成一道圈,氣氛逐漸攀升,一觸即發。
雨聲漸響,似乎注定了今晚将是難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