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今今有些猶豫不決,可一想到梳弄日在即,若是再遇見梁珩也,被他帶回青州做妾,那她這一世也會被毀了的。
想到上輩子那不寒而栗的結局,尤今今打了個冷顫。
不……她絕不要再落得那樣的下場!
如今唯有這線生機,她不能再等下去了。比起性命,所謂的臉皮與矜持又有什麼用呢。
望着近在咫尺的木門,尤今今咬咬牙,下定決心,伸手推了開來。
而随着“吱呀”一聲,門剛被推開,屋内便傳來一記低沉的冷斥聲。
“出去!”
尤今今聞言一慌,看着屏風後那道若隐若現的高大輪廓,立刻将方才想好的托辭結結巴巴地說了出來。
“郎君抱歉,是小女子失禮了,我不知這間屋子有人,還望郎君寬恕。”尤今今有些局促,雖然自己是故意所為,但一張透粉小臉依舊通紅。
少女嬌軟慌亂的聲線在屋内響起,屏風後的人聽到後似乎愣了片刻。
而尤今今看着屏風後那道隐隐綽綽的高大身影,輕輕咬唇,趁着時機說出了那些在心中醞釀已久頗難以啟齒的話。
“今日幸虧有阮郎君在,小女子才幸免于難,此下無以為報,身上雖無值錢财物,唯有一手琵琶還算悅耳,若是郎君不嫌棄,小女子願意日日為阮郎君彈奏琵琶,疏解心懷。”
一番話說下來,漂亮的小女郎簡直從脖子紅到了耳後根。
滾燙的熱氣在臉上蒸騰,簡直能将人熏熟。
尤今今從未有過這般勾引人的經驗,她想着,自己既是已經說的這般明顯了,阮裕應當也是明白她的意思了吧。
可是等她的話說完都半晌了,屏風後也不聽絲毫回應。
尤今今等的心急如焚,又怕這是阮裕的婉拒之措,但想着事已至此又不甘心就此放棄,便又往屏風處走近了幾步。
女郎緊張揪着袖口,嗓音繼續放柔道:
“是小女子唐突了,小女子知道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阮郎君,隻是郎君救命之恩不能不報,小女子願——”
尤今今還未說完便被一記輕蔑的嗤笑聲打斷。
“還真是一出好戲啊。”
屏風後的嗓音冷冽譏諷,惡劣而又殘忍。女郎醞釀了許久的話便這麼幹脆地被打斷了。
尤今今怔住,莫名覺得這幅聲音有些耳熟,正思忖着說些什麼。
可那人似是不耐煩再繼續聽下去,直接一把推開了屏風。
颀長身姿赫然出現在尤今今的眼前,墨發高束成馬尾,下巴微擡,狹長的眸子上挑,一副居高臨下的模樣。
仰頭看清眼前的人後,尤今今霎時猶如五雷轟頂。
看着面前這個熟悉的人,小女郎一張俏臉頓時面色煞白,血色盡失。
原來方才船上所見之人,并不是她的錯覺!
上輩子的畫面尤在腦海中回蕩,那是尤今今此生都不會忘記的臉。
屏風後的人不是阮裕而是上一世下令射殺她的關東霸主謝之骁!
那她剛剛說的話,他豈不是都聽到了……
尤今今神色一震,無措地揪起了兩側的衣裙,面色慘白,濃密的長睫微顫,說不出一句話來。
看着眼前人驚慌失措的模樣,男子那張俊美還帶着幾分少年氣的臉上浮現一抹譏笑。
他俯身湊近了面前的女郎,薄唇微啟,吐出的話也是格外冰冷。
“費盡心機勾引世修,你以為他會看上你這種女人?”
尤今今聞言一愣,面色又白了幾分,羞愧垂眸,眼淚瞬時在眼眶中打轉。
被死亡籠罩的恐懼久久不散,尤今今怕被謝之骁看出什麼異樣來,隻能強忍着不懼意不讓他看出破綻。
看着尤今今這幅怯懦姿态,謝之骁以為她仍在故作嬌柔,于是嘴邊的笑意更是嘲諷了。
“模樣倒是楚楚可憐,但我可不是什麼憐香惜玉的人,世修他向來溫良,才有可能被你這種别有用心的女人給欺騙。”
說罷他輕輕挑眉,俯身又逼近了少女幾分,那雙漆黑的眸子裡盡是冷戾,“若是再心懷不軌被我撞見,休怪我不客氣。”
尤今今看着眼前曾下令射殺過自己的人又放出這般威脅她的狠話,渾身立刻不可控地發着抖。
她想要馬上逃出這件屋子,可雙腿卻猶如灌了鉛似的不聽使喚,動也不能動彈。
“我…我沒有、我沒有……”尤今今想要解釋,可卻說不出一句有利的辯白來,畢竟她方才是真的有心勾引阮裕的。
可誰知道,待在這間屋子裡的竟不是阮裕,而是上輩子殺了她的仇人呢!
她方才說的那樣多,他卻故意不出聲。就是為了此刻來羞辱她,真真是好惡毒的人。
尤今今既羞憤又驚恐,眼淚瞬間落了下來:“我沒有…我不是故意——唔——”
還未等她的話說完,一隻大掌便捂住了她的嘴,霎時腰肢一緊,被人大力地拽到了屏風後。
尤今今霎時惶恐起來,難道謝之骁一時氣惱,要殺她滅口了嗎?
思及此處,小女郎開始慌亂掙紮,卻被身後的少年按得更緊。
“别動!”謝之骁低斥了一聲,而後那雙漆黑眸子鎖定了屋門處,壓低聲音道,“有人來了。”
而就在謝之骁話音剛落下,門外果然傳來阮裕溫潤而又略顯焦急的聲音。
“謝兄。”
聽到門被推開的“吱呀”聲,屏風後的尤今今頓時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