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咚——”
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室内的劍拔弩張。
溫柔本要繼續發火,但看到來電者的名字後,秒接電話,“您好您好……”
聲音裡都是谄笑。
溫溫立馬揣起拇指琴,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她現在還沒法與母親抗衡。
每個學期,母親與父親各自負擔她兩千的學費。
母親常常以斷交學費來威脅她。
惹不起,還躲不起麼。
溫溫打算去外邊找間青年旅館過一夜。
“……啊?不是說很快就能回國嗎?噢,噢,接了單大生意,要留到秋天再走啊。”
“……好的好的,再見。”
“站住!”
溫柔喝住溫溫。
挂了電話後,溫柔似乎氣消了些。
她隻比溫溫瘦一個尺寸,步步生風地追上來時,像一隻會挖人肚腸的大黑熊。
溫柔一下一下地用食指戳在溫溫的額頭,把溫溫戳得偏了腦袋,“跟你說話呢,要去哪兒?”
溫柔一邊啧啧啧的,一邊嫌棄地抖了抖溫溫那裹粽子似的肥舊外套,“你看看你!要是長得漂亮點,也就算了。這麼醜,還不肯減肥!過年我都沒臉帶你見親戚!”
“想當年,你爸給人家大老倌當司機的時候,人家的小少爺三天兩頭來找你玩。”
“你但凡肯吃點苦,不長成現在這副肥豬樣,機靈一點把小少爺拉攏住,現在都是待嫁的貴婦了!”
溫溫低着頭,緊攥着拳。
大老倌是方言,有錢人的意思。
當年,靠着盈缺的關系,溫溫父親得到了一份給盈家園藝師當司機的工作。
滑稽的是。
在盈家,一個不起眼的侍花弄草的下人,到了溫柔口中,卻成了“大老倌”。
那園藝師性子傲慢。
他那被溫柔奉為“小少爺”的兒子,有樣學樣,對來等父親下班的溫溫頤指氣使。
那會兒溫溫剛上小學,胖得不離譜,總被大她三四歲的“小少爺”糾纏。有一天,甚至被扒了衣服。
溫溫千難萬險地逃走了,哭着回到家告訴父母。
可母親不信她。
父親隻會沉默。
提起這事,溫溫的神情控制不住地扭曲了一下,冷笑道:“我有手有腳,畢業後能養活自己。漂亮?漂亮有什麼用,難道你要我相親去?”
溫柔眼神瞟閃了一下,随即,理直氣壯道:“對呀,就是要你相親,怎麼了?”
溫溫瞠目結舌,破天荒地對着母親發了脾氣,驚叫道:“我才十九歲!!!”
“十九歲怎麼啦?!”溫柔的口水噴了溫溫一臉,“人家也還年輕!三十多就當了老總,在國外忙!”
“我告訴你,也就是你老媽有門路!别人還沒這個福分呢!”
說完,溫柔摔門而去,“反正,人家老總今年秋天就回來。”
“到時候,你想相這個親也得相,不想也得相!”
溫溫氣笑了。
笑着笑着,淚流滿面。
她随手抹了兩下淚,去廚房間,淘米煮飯。
——外婆家的電器都被溫柔帶走了。
這個電飯鍋還是溫溫自己買的。
趁着煮飯時間,溫溫換下濕衣服,洗了澡。
她看了看自己腳踝。
被密室機關夾過後,傷處泛出一圈腫脹的淤紫。
可溫溫最怕上醫院,上醫院就代表要花錢。
于是隻用藥酒揉了揉。打算如果過兩天還不見好,再去就醫。
吃飯時,溫溫打開了紅燒大排的保鮮盒,艱難地一口口吞咽着。
她不想吃母親給她的東西。
她覺得惡心。
可同時,她又逼自己抛卻矯情。
明天是周一,她還要參加留學考試,必須養精蓄銳。
——如果她下學期能去留學,她就不用去相什麼親了。
桌上的藥酒瓶子,靜靜地注視着溫溫。
這藥酒是外婆做的。
斯人早已不在世間,她的愛卻還盡力地療愈着溫溫。
從小到大,外公外婆最疼溫溫。
外公離世前,曾說要把溫溫現在住的這套房子,歸到她名下。
外婆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