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姿英挺的男人看着乳母懷中的小女娃娃咯咯的笑着,眼睛直追着紙鸢看,一副格外認真的模樣。
“不必你們二人,讓李恩去。”
李恩昨日才從北境回的京城,一回來就跟着皇上來到了紫雲山,不過他不僅不覺得累,反而覺得格外榮寵。
瞧瞧,皇上還是屬意他伺候,離不開他呢。
但這話也就隻能在心裡自得罷了,可不敢說出來。
笑眯眯的領了旨,便準備前去交涉。
隻是還沒等到跟前,看清楚放紙鸢的兩人是誰之後,他瞪大了眼睛,思索片刻,兩手空空的回去了。
明德帝皺着眉,“怎麼回事?紙鸢呢。”
他很不滿,他是皇帝,做不出來那種強搶百姓物件的事,但要是拿出了金銀财寶來換,這人還不願意,那就是不知好歹!
眼看皇上有震怒的迹象,李恩趕緊道:“回禀陛下,奴才還沒過去就遠遠的看着,那放紙鸢的人有些眼熟,似是,似是……江檢讨攜家眷出來遊玩。”
明德帝挑了挑眉,來了興趣,“哦,是嗎?那倒是挺巧。”
他倒不認為江序會有那個本事特意在大覺寺偶遇他,他此次前來大覺寺祭拜母妃是一時興起,平日裡都是在皇宮裡的小佛堂上香的。
今日是正好有時間,加上帶着小女兒過來見見母妃才會到這來,竟也能偶遇上,着實挺巧。
“既然那麼巧,那過去看看。”明德帝颔首道。
…
江序一手抱着上蹿下跳的年哥兒,一手控制着紙鸢,乍一看見明德帝的時候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反應過來立刻就要下跪行禮,卻被明德帝眼神制止。
“今日朕不過是和愛卿一樣攜家眷出來遊玩罷了,愛卿不必多禮。”
這片草地很空曠,除了江序抱着年哥兒,就是一旁不遠還在放紙鸢的周芷,張金花和江老爹這一路走來很是乏累,剛才正好去馬車上休息了。
周芷見一群陌生人圍着江序和年哥兒,心裡咯噔一下,連忙快步走過去。
走近才發現他們人雖多,卻并沒有惡意,這才放下心來。
“夫君,這是?”
江序一時不知道怎麼介紹,不告訴周芷,他怕周芷無意中得罪皇上,但要是說了,剛才皇上明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他的身份。
說不是,不說也不是。
在他糾結的時候,文皇後及時上前:“可是江檢讨的夫人?我們夫婦攜兒女來此遊玩,小女頑劣,看見這燕子紙鸢便走不動道,我們這才過來看看,不知夫人可否割愛?”
周芷恍然,看着乳母懷裡粉雕玉琢的小女孩水汪汪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手中顔色鮮豔的紙鸢,頓生喜愛之心。
不怪她,原本年哥兒還在肚子裡的時候她就以為是個女娃娃,如今一看見别人家可愛粉嫩的寶貝簡直眼睛都不想挪開。
“這有什麼,令千金喜愛是這紙鸢的福氣,便拿去給千金玩吧。”
小小的女娃娃格外乖巧,窩在乳母的懷中不哭不鬧,見她看着她,不僅不害怕,反而沖着她甜甜的笑。
周芷的心都快化成一灘蜜水,簡直太可愛了!
“夫人真是好福氣,有這麼一個可愛的女兒。”
文皇後在後宮浸營多年,雖然皇上的後宮安穩,但她頭上頂着一個胡太後,也容不得絲毫松懈,自然能分辨她說的話是否真心,見她這麼喜歡自己的女兒,也不由得笑了起來。
“夫人的小公子也是格外靈動可愛。”
一歲的男娃娃坐在父親臂彎裡,睜着雙葡萄般的大眼睛好奇的打量他們,生的也是雪白可愛,如同觀音坐下的童子一般,那白胖胖的小胳膊柔軟細膩,活像一截截雪白的蓮藕。
文皇後敢說自家的三個孩子都是人中龍鳳,很少見到能與自家孩子媲美的,如今倒是見着一個。
兩個女人一聊便投機,就這麼忽略了男人自顧自的聊了起來。
江序冷汗都快下來,小心翼翼的觑着明德帝,生怕他發難。
明德帝倒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就這麼站着,很是悠閑。
大皇子看着江序懷裡的胖娃娃想起了弟弟小的時候也是這麼胖,立刻起了逗弄之心,趁着父皇不注意悄悄摸了一把年哥兒的福窩窩小手。
至于江序怎麼想的他并不放在心上,一個小官罷了,能有父皇大?
年哥兒也喜歡眼前的這個小哥哥,他很少見到這般大的孩子,咯咯直笑,小米牙都露了出來,沖着捏他小手的小哥哥就伸胳膊要抱。
江序的心都懸了起來,但年哥兒還小,又聽不懂大人說話,隻能想辦法轉移他的注意力。
還沒等他有所行動,大皇子已經轉過頭,詢問的目光看向父皇,在得到父皇肯定的授意之後,立刻興奮的要從江序懷裡接過年哥兒。
江序這回冷汗是真的下來了,心裡暗暗叫苦,他不僅怕兒子摔到,也怕大皇子被壓出個好歹來,畢竟年哥兒是實心的胖。
“大公子,年哥兒分量不輕,你怕是抱不住,要不還是微……我來吧。”
大皇子眼一瞪,雖年紀小小,但已有皇子威儀,“江檢讨放心,我三歲習武,自不會摔了他。”
作為皇子,他不允許有人挑戰他的威儀,再者,他也沒說假話,他三歲時父皇便給他安排了武師傅,雖說他現在年紀也還小,但抱着一個一歲的奶娃娃還是不成問題的。
年哥兒不知道老父親怎麼想的,一直伸着肉乎乎的雪白小手要小哥哥抱,見父親一直不放手,還不耐煩的拍了他幾下。
江序無法,隻能小心翼翼的将年哥兒遞給他。
同時手也不敢後撤,萬一大皇子真的抱不住,他也好及時把年哥兒撈起來。
大皇子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擔心幼子,便沒做聲。
隻是接過年哥兒的時候,他的胳膊明顯頓了一下,面不改色的接過胖乎乎的小娃娃,心裡想:原來這人沒說假話,這小娃娃是真的胖,可比妹妹重多了要不是他自小習武,恐怕也抱不住這個實心的小秤砣。
年哥兒不是個怕生的,一被抱住立刻伸出小手摟住小哥哥的脖子。
二皇子在一邊看的眼饞,但是他年紀小,肯定是不能抱他的,隻好站在哥哥身邊都弄着這個小家夥玩。
明德帝眼觀鼻鼻觀心,悠然自得地看着幾個小孩子湊在一起嘟嘟哝哝。
一旁的周芷看粉雕玉琢的小姑娘眼饞,恨不得也上手抱一抱,但也知道沒經過别人父母的允許這樣的要求有些越界,便克制的拿着手中的小燕子紙鸢逗小姑娘玩。
小姑娘乖乖的躺在乳母懷裡,被逗的咯咯直笑,聲音軟軟糯糯的,像極了甜軟香糯的糯米糍,隻是看着好像不似年哥兒九個月大的時候一樣中氣很足,發出的聲音都是小小的。
文皇後心疼的看着自家女兒,她當初懷孕的時候遭到了胡太後一黨的反撲,七個月便早産,差點沒一屍兩命,也是因此小女兒一直體弱多病。
好在最近一段時間養了回來,看着即使不如别的孩子康健,也好了不少。
周芷不知道這些,也沒養過别的孩子,隻以為每個孩子的生長狀态都不一樣,也就沒那麼多顧忌,見小姑娘伸出小手想抓她,便遞上了一根手指。
乳母被吓得面色蒼白,看向文皇後,不知道要不要把公主抱走。
文皇後微不可聞的搖了搖頭,看着女兒這麼開心,她舍不得。
所以在周芷提出想抱一抱女兒的時候,她猶豫再三還是同意了。
作為母親,她隻想自己的女兒能開心些,見她這麼喜歡周芷,也不忍心拒絕。
抱到了眼饞已久的小姑娘,周芷心滿意足。
再一看自己那在人家兒子懷裡瘋笑的胖兒子,她簡直都沒眼看!
江序人已經麻了。
不知道事情是怎麼進行到這一步的,他兒子為什麼在大皇子的懷裡,還把口水蹭了人家一臉,以及為什麼阿芷抱着小公主一臉的喜愛,看樣子恨不得抱回家自己養。
他面無表情的站着,如今隻希望皇上皇後能不要降下或者少些責罰,即使要罰,也隻罰他一人便好。
良久,明德帝開口:“好了,我們還有事,得先行回去。”
大皇子尤為不舍的放下年哥兒,他還是第一次遇見這麼熱情開朗的小孩子,以前那些孩子知道他的身份,不是被教的小小年紀就學會奉承讨好,便就是和胡氏一族一樣對他帶有惡意。
熱情的像小狗一般的年哥兒簡直太可愛,他拽了拽父皇的衣袖,擡頭問:“父皇,我們可以把年哥兒抱回家嗎?”
皇宮裡什麼都有,一定會把年哥兒養的很好。
剛把年哥兒抱回來的江序聞言渾身一僵,生怕皇上允諾了大皇子。
好在皇上還知道分寸:“不行,他還小,要與父母在一起才好,你把他帶回去,他想爹娘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