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不好意思,吓着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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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遠處,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逐漸靠近,
兩人在原地交談了幾句後,孫聞聞扶着夏姐往坡下走去。
盛清風幽怨地盯着身影略高的那個,良久,歎氣:“真是無情,說走就走了,也不給我回個眼神。”
話語飄散在深夜中,連背影都看不到的人自然無法給予回應。
直到孫聞聞和夏姐的背影消失在黑暗中,盛清風才往外走。堆積到膝蓋的雪形同虛設,他一腳一個跨步走得飛快。
穿着靜音裝置都給他踩出了“嘎吱嘎吱”的踩雪聲。
聲音在耳邊回蕩,盛清風的腦海中突然跳出了剛剛孫聞聞和夏姐攜手離開的場景。
一直不關心、不在意臨門山村的孫聞聞竟主動迎了上去?
這可真稀奇。
這大半個月以來,臨門山村的村民排斥孫聞聞,但孫聞聞對他們的态度也是一樣的。
他的眼睛總是望向虛空。
那裡沒有村民、沒有怪物,甚至...也沒有盛清風。
他有自己渴求的東西。
盛清風偶爾覺得這末世能不能結束、世界能不能恢複和平,對孫聞聞來說都沒那麼重要。
不過,他雖然看不見盛清風,但盛清風能看見他。
孫聞聞有一張冷冰冰的臉,常人難以從他的臉上看出情感差異,但他又有一雙極為通透的眼睛。
像嬰兒的眼睛,像一面幹淨的鏡子,誠實地反映着主人的各種情緒。
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從孫聞聞的眼睛裡,盛清風總能看到一絲隐晦的急迫。
也是從那時開始,他開始有意識地盯着村民瞧。
盯得村民們渾身發毛,都不敢往孫聞聞面前湊。
但顯然孫聞聞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那麼這一次,結果又是如何呢。
幾個跨步走下山坡後,有兩排腳印轉向了右邊。
盛清風直徑往左邊走去,邊走還邊變戲法似地從兜裡掏出了一副墨鏡帶上。
黑色的眼鏡置于鼻梁上,指腹在鏡腿上輕輕一點,一簇幽幽的藍光亮起,繞着眼鏡的邊緣轉了一圈後,鏡面上彈出了一個冰塊标志。
小冰塊繞着中心打轉,轉着轉着逐漸變得透明,當它徹底消失的時候,盛清風也循着記憶找到了白天圍獵怪物的地方。
這是一片極為空曠的雪地,一眼掃去連棵樹都找不到。白天留下的腳印也早就被雪掩埋,天和雪在視線的終點交接,嶄新得連呼吸都不自覺放輕了。
可有一串痕迹卻悄悄地留了下來。
兩道淡藍色的足迹斷斷續續地漂浮在雪地上,向着遠處連接成了一條長線,指引着盛清風前進。
半個小時後,他随手摘下墨鏡,一腳踏上巨石頂端,望着在雪地中突然出現的大坑,意味深長:
“這可真是,意想不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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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夏姐的同行意外沒有讓孫聞聞覺得難熬。
倒不如說,除了最開始的幾句交談,他們都沒再說過話。
可臨分開的時候,夏姐突然問道:“你...相信有神嗎?”
她站在雪中,眼眶通紅,面色卻很沉靜。一雙空蕩無神的眼睛遙遙地望着左前方的空氣。
悲怆的氣息萦繞在夏姐周圍,似乎風雨欲來。
孫聞聞記得夏姐的兒子正是在神使選拔上死的,屍體面目全非。
即便是他也從夏姐的問話中察覺了不對,可他不會撒謊,想了想隻好道:“我不信。”
語調的重音放在了‘我’字上。
“是嗎...”夏姐垂着頭,落在身側的手痙攣地握成了拳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擠出了笑:“今晚謝謝你了。”
“...不客氣。”
夏姐拖着沉重的步子轉身離去,她瘦小的身軀逐漸被黑暗吞沒,但直到最後,握成拳頭的手也沒有松開。
夜色沉靜。
孫聞聞翻身飛入院子裡,又從輕手輕腳地窗戶翻進了房間。
房間裡沒有聲響,盛清風還沒有回來。
孫聞聞脫下夜行的披風,疊好壓在了床墊下。又打開了窗戶上的插銷,以防被風直接吹上。
當一切準備好後,系統光幕也很有眼力見地在面前徐徐展開。
小小的記憶文件跳到了屏幕中央。
但這次,它卻沒有像之前那樣在屏幕上直接打開,而是在上面轉了幾圈後,直接朝孫聞聞的眉心飛去。
像劈頭蓋臉地灌進來一堆薄荷,沒什麼不适感,但提神醒腦的同時又讓孫聞聞覺得發暈。
記憶文件在腦海中一段段播放。
孫聞聞愣怔了片刻,随後陡然睜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