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柳宏義離開後,一根被深藍色暈染的枝條從橢圓的中心延伸了出來,如頑皮的孩童般敲着孟俊雅的肩。
孟俊雅轉身接住:“吃飽了嗎?”
枝條的尖端變紅了一瞬,而往後,那光滑的弧面上竟逐漸浮現出一團黑色的影子。
影子是蜷縮着的,往外探出五根竹筍形狀的東西,又随着孟俊雅的問話逐漸抽長,最終變成了五條長鞭。
【還要】
聲音輕柔得像在哄小孩,孟俊雅道:“再等等,很快,他們全部都是你的。”
沒待多久,孟俊雅也從另一個通道離開了。
人走了,可橢圓面上的影子卻遲遲沒有散去。
它在橢圓中間轉了一圈,五條長鞭擰成了一根,纏纏繞繞搭出了一個緊湊的螺旋頭。
頭部尖端緩慢地在空間内移動,偶爾在某個方向停上一會兒,就好像在...瞄準目标。
可找了一圈,闊大、密封的空間裡連光線都是固定的。
幾次都沒找到目标,螺旋頭這才不甘心地退下,影子消失,牆面中央的弧面上光滑地能照出其他生物的影子。
而如果将視線不斷上移,會看到在影子漸漸消下去的瞬間,同樣由冰制成的天花闆上閃過了一團深色的東西;若動态視力更好一些,那還能看到兩張快速閃過的臉。
深色的洞很快也雪重新填補,這裡才終于再次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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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塊融化的進度每一天都在超過預期。周橋的心情也每一天走在攀升,就連柳宏義多次探照預估出錯導緻工作時間延長也無法影響到他。
不知他,在這裡的人都是這樣的。這幾天收工回去的路上,孫聞聞甚至聽見了歌聲。
他們越興奮,孫聞聞卻逐漸緊張起來。範米和管照君終于和他會合了。
據二人所說,他們無意中掉入了兩山體間的縫隙中。頭頂和腳下都是厚厚的一層雪。
往上挖,雪隻會不斷地往下掉,隻能往下。
好在腳下的雪并不厚,澆了兩管能源液終于打通,兩人踩到了一塊冰面上。
地下不見光,這裡層高也不夠,幸好氧氣充足,兩人跟無頭蒼蠅一般四處爬,終于在某天聽見了從冰面下傳來的說話聲,這才成功出來。
話是這麼說,但因為在雪堆裡面待的時間太長,兩人身上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凍傷。匆忙講完之前探聽到的情報,管照君躺在床上,範米湊合湊合躺在沙發上,兩人全靠他這段時間積攢下來的營養液修養。
而随着和範米、管照君的會合,時隔一個半月,孫聞聞終于再次和盛清風取得了聯系。
無限機——也是賀南一送來的新裝備,可以不限距離地通訊。
但再好的設備也經不住長時間的冰凍,機器已不複往常靈敏,在跳出傳訊界面的時候卡了一會兒。
可直到卡頓結束,孫聞聞還是沒想好要說什麼。
離開村莊之後的大半時間,他都是和盛清風一起行動的。這次陡然的分離全然在兩人計劃之外。因為要掩藏真實的關系,他們隻在分離前夜,在所有人都休息的時候,摸着黑簡單地擁抱了一下。
因為太黑,孫聞聞看不清盛清風的臉,隻能感受到雙臂攬在身後的力度,重得想讓他融進自己的身體。
他們隻抱了一小會兒,當時的記憶很快被無盡的雪和凍人的風遮蓋。
可随着時間,記憶中被抱住的觸感和萦繞在鼻尖的盛清風的氣味卻逐漸清晰起來。
甚至偶爾午夜夢回,孫聞聞還能在夢中看見盛清風的身影。
孫聞聞拿着無限機想了很久,久到躺在唯二宿舍裡修養的兩人一覺睡醒又沉沉睡去,久到無限機被孫聞聞掌心内的熱度烘出了高溫提醒。
“滴滴滴”的聲音在安靜的深夜有些擾民。
孫聞聞按掉提示音,下定決心後,在無限機上敲出了幾個字,點擊發送。
機器屏幕轉了幾個圈,彈出了【已發送】的字樣,孫聞聞的内心忽而騰起了一股滿足感。
他被這股滿足感烘烤得熱乎乎的,心滿意足地去椅子上休息了
全然不顧另一邊接收到信息的盛清風陷入了怎麼樣的瞳孔震蕩。
“盛清風?你沒事吧,臉怎麼突然這麼紅?”說這話的人是卓三。
這個時候,四人被塞進運貨車裡跟着救援隊前往集結地。
盛清風和孟大海并排,卓三和勞全并排。四人在整箱的貨物間夾縫生存。
勞全雖然不鬧了...也不是不鬧了,是他發現在這裡找不到熟人。貿然說自己是異能者,因為和之前的言論相沖,反而會被救援隊誤解成他被感染了遂殺死。
他決定等想感到集結地,那裡一定有克坦工會的人。
不過盡管如此,卻不代表之前那頓打能這麼煙消雲散,他當即諷道:“生病了?還是感染了?裝病成真病了?”
孟大海擡眸,不冷不淡地瞥了勞全一眼。勞全不甘心地閉嘴了。
盛清風朝孟大海回了一個眼神示意自己沒事,手卻壓得低,将無限機的屏幕埋在了腿面上。
然而,像是會傳導一般,熱度又順着無限機傳到了腿面上。
他回想着剛剛看到的訊息,臉上、身上的熱度過了許久才消退。
啊,想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