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冬看向垂眸看不清神色的顧升,緊張的等着他的回答,手中的木刷子快被他攥爛了。
“好。我答應你,隻這一次。”
‘咔嚓’木刷子終于斷成了兩截,阿冬大口呼出一口氣。
“好。”神秘人的腳步向後退去,對着黑暗中的某一處開口道:“柒叔,就交給你們了。”
話音剛落,黑暗的四周走出十個蒙面人,黑衣黑罩,身型靈巧如鬼魅。
十個蒙面人兩人一組,分别朝着軍營兵器儲庫,軍營大帳,還有看管糧草的地方而去。
其中一人路過顧升時,停下腳步,開口道:
“剩下的就交給你了。”
說話的人聲音滄桑沙啞,聽起來是個四五十歲的男人,他從懷中掏出一個什麼東西,扔上半空,顧升揚手接住。
阿冬隻見這幾個蒙面人下盤有力,身型靈巧,隻幾個眨眼就隐匿于軍營,不遠處兩個看守的起義軍根本沒能發覺任何異常。
他慢慢的湊過去,對着顧升問道:“他們….他們去做什麼了?”
顧升看着他們離開的方向,沒有言語,而是低頭沉思,這十個人的目的很是清晰,如軍中偷襲那一套一模一樣,倒不像山匪的做派……
“燒起來了….燒起來…..”阿冬擡頭看着軍營各處冒起的點點紅光,一時間不知作何反應。
顧升将手中的禁锢一把扯下,看着天邊被燒紅的夜空,眼中也燒着熊熊烈火。
阿冬還未來得及反應,手中便被塞入一個東西,他看見顧升沖着軍營跑過去,迎面兩個夜壺就将守衛打翻在地。
“司司司…司馬……”阿冬一愣,擡頭看着顧升抽出守衛腰間的橫刀,朝着軍營跑去,又低頭看着自己手掌,靜靜躺着一枚鐵鑰匙,心中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豪情壯志。
這些日子的屈辱曆曆在目,他把鑰匙插進鎖眼,扯下這些時日禁锢的重鍊,心裡邊的那股火氣随着手铐腳铐的卸下反而越發高漲。
低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掌心,阿冬彎腰抄起地上刷夜壺的木刷子也沖了過去,大喊一聲:“老子宰了你們這些畜生!!”
……
離山南側的小垵山坡上,一個高高的背影站在坡上,朝着左側下方看去,是密密麻麻的叛軍,他們點着火把,幾乎能照亮半邊夜空。
右側下方從山頂崩騰而下的汴水擊打出陣陣水花,流速湍急,反複沖刷着石塊,流經山洞,奔着山下而去。
而叛軍所在的地方與汴水之間有一片密林相隔,一明一暗,猶如置身兩地。
“殿下,都已經安排好了。”身後走來一人,站定坡上人身後,他一身黑衣,摘下臉上的面罩,露出一張粗曠的臉,正是柒叔。
姜凝曜回過頭來,刀刻鋒利的側臉即便在黑夜中也能透出清晰的輪廓。
他點點頭,并無太多在意:“顧升,王生竹等人才能不俗,交給他們,不用擔心。我們能想到的,他們都能想到。”
柒叔擡手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看着山下密密麻麻的起義軍,打眼掃過,估算出大概有小一萬人。
身側的手指微微抖動,柒叔難道有些緊張:
“殿下,若是此計不成,我會派人盧龍軍先護送您走,剩下的我帶人殿後。”
姜凝曜單手把玩着腰間垂下來的青紅玉葫蘆,淡淡道:“你不信我。”
不是問句,而是肯定。
夏日的風是暖的,可霎時間,柒叔卻覺得一股涼意炸開,也不知從時候開始,他對姜凝曜再沒了之前那般随意,取而代之的是敬畏。
“不敢……”
姜凝曜沒再說話,隻是垂眸一下又一下摸着玉葫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風中彌漫的水汽越發濃重,山下的起義軍動了,朝着山上開始進攻。
近萬人的兵馬高舉着火把浩浩蕩蕩,驅散黑夜的陰霾,而汴水也不知在何時變得越發湍急。
一聲悶雷響起,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名起義軍踩落了一塊石頭,差點兒摔下去,幸好被人扶住。
道謝的話還在嘴邊,大地開始顫動,所有人腳下一空響徹雲霄的轟鳴倒塌随着大雨一齊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