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清不情不願地上了馬車,内心暗罵傅深這個叛徒。
李玚靜靜地注視着她,故意問道:“怎麼,和我一同,很委屈?”
沈書清立馬堆了個笑,唯恐不夠奉承:“不敢不敢,能和殿下一同辦事,書清之幸。”
李玚懶得理會她的假意惺惺,嗤笑了聲:“聽聞昨夜,你用我的名号去吓唬人了?”
沈書清尴尬地笑着,找補道:“殿下說笑了。傅深大人也真是的,我不過借殿下名号一用,不算吓唬,頂多……”她撓了撓頭,思忖片刻:“頂多算助威,漲漲我自己的士氣。”
李玚輕笑了聲,絲毫不吃這一套:“你也是愈發膽大了,我的名号都敢随意用。”
沈書清扯笑着,沒有繼續應答。
“殿下上次替我擋了石子,我還未感謝殿下呢。殿下現在可好些?”沈書清喃喃道,順勢轉開話題。
李玚淡淡回道:“無妨。”
“殿下沒事就好。”沈書清抿唇笑着,裝作無事一般。
“錢斯源怕是嫌工部還不夠忙,竟準許你如此胡鬧。”李玚随意地開口說道,并無半分責怪之意。
沈書清裝作未懂,有理有據地解釋:“大人,這可不是胡鬧,為民除害,官之本分。”
李玚睨了她一眼,輕嘲一笑:“油嘴滑舌。”
馬車到了松林縣,沈書清和李玚下了車後,目之所及皆是荒涼。
禾田寸草不生,田中土塊龜裂。春旱未曾落下一滴雨,莊家紛紛枯死,農民生計無望。
沈書清側過身,目光在李玚身上遊走。他似是吸取了橋莊的教訓,今日打扮得格外素雅,連玉簪都沒有戴上。
她俯下身去,從地上抓起一小堆土,踮起腳,往李玚臉上貼去。李玚以為她有要拔自己頭上的簪子,把頭一扭,沈書清順勢把灰漆漆的土塵抹到他臉上。
李玚傻了眼,嫌棄地皺着眉,話中帶着絲許不悅:“你這是做什麼?”
沈書清往自己臉上也拍了拍,白皙無瑕的臉上瞬間多了幾道灰漬,她認真地說道:“殿下,我們是假裝逃難夫妻,當然要弄得髒些,比較真。”
李玚悶聲不語,瞟了她一眼。
沈書清察覺到李玚的眼神,嘟囔着:“這可是殿下自己要來的。”
李玚眉毛揚起,不可思議地看向沈書清。他竟無言反駁,被她氣笑了。
沈書清不管他一個人的獨角戲,拉着他的衣袖往松林縣縣衙處走去。
“殿下放心,事成之後,我幫殿下擦。”沈書清邊走邊念叨着。
松林縣衙倒是比江都縣的氣派些,快到時,沈書清沒來由地咳了幾聲。
李玚不解地看向她,沈書清用手肘戳了戳他,輕聲說道:“裝得像些。”
李玚這才明白她的意圖,也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沈書清盯着李玚這副勉為其難的樣子,憋着笑,邊笑邊咳。
李玚聽出她的嘲笑之意,幹脆站在原地,不走了。
沈書清回頭找尋着他,見他神情冷漠地站在原地,她忍着笑意,過去抓他的衣袖:“殿下演得挺好的,真的,我絕不是嘲笑殿下。”
李玚才不信她的鬼話,無奈已經羊入虎口,隻能任她擺布。
二人站在了縣衙門口,正要跨步進去之時,兩旁的侍衛将他們雙雙攔住。
“無事不得擅自進入縣衙。”侍衛狠厲道。
沈書清佯裝無辜,哀求道:“大哥能不能網開一面,我們真的有要事找縣令。”
侍衛見他們落魄的樣子,感到些許不耐煩:“快走,别在這裡礙事。”
沈書清暗自腹诽,這小小縣衙的侍衛都敢如此嚣張,這縣令,肯定也不是什麼好貨色。
她依舊柔聲乞憐道:“大哥,求求你了,我們真的有事求縣令。”
侍衛還是不動如鐘,未瞧她一眼。
沈書清拉着李玚就往地上一坐,李玚毫無準備,猝不及防地跌在了地上。他納悶地扭頭望去,心中一團怒火生起,他今日就不該攬下這個活,真是被沈書清折騰夠了。
沈書清伏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句:“殿下忍一下,陪我耍個無賴。”說完,她可憐巴巴地看向李玚,李玚無轍,怒氣消散了大半,暗自得意地笑着。
轉而他臉色一變,整個人往地上一靠,肆意地說:“今天見不到縣令,我們就不走了。”
沈書清稍稍震驚,此刻,一貫高冷自持的李玚,染上了點年少時的色彩。少年郎的身影與此刻她身邊的男人身影重合,一時間好像回到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