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剛蒙蒙亮,傅深就來了清居。
“我想着去泰和殿肯定找不到某人,不如來這,準能碰着。”傅深甩着衣袖潇灑地進了府門,自然得很。
沈書清正在院中掃着積雪,來來往往人多,掃出條小道來,好讓人行走。她聽見傅深的聲音,便擡起頭來:“昨夜太晚,宮門已落了鎖,阿浔才在我這住了一晚。”
傅深見狀,小聲問道:“說清楚了?”
“有他受的。”沈書清稍帶得意,淺淺一笑。
傅深無比贊同,瘋狂點頭:“做得好。他這些年可沒少對我臭臉,你可要好好治一治他。”
沈書清心領神會,微微挑眉:“明白。這些年,辛苦你了,傅大人。”
李玚不知何時從身後冒出來,整理着自己的腰帶,白玉珏重新系回了腰間,說着:“說我什麼壞話呢?”
傅深先一步退開,懶洋洋地回道:“我看阿晗掃得太辛苦,想幫忙。”
李玚看了看沈書清,又看了看傅深,從地上抓起一個雪球就往他倆身上扔:“我才不信。”
沈書清和傅深大笑着跑開,也抓起雪球就往李玚身上砸去。
雪地皚皚,歡聲笑語,恍若兒時,故人在側。
雪色蒼茫,和白茫茫的晴空相接,留下一片空寂。
老王抱着新做好的棉衣,邁着小碎步跑來,氣喘籲籲:“三位大人,再玩鬧下去,可要趕不上早朝了。”
“難得如此歡愉,可真想告假。”傅深歎着氣,看向雙臉通紅的沈書清。
李玚不緊不慢地回道:“看來這一夜過去,傅大人已經把昨日之案查的明明白白了。”
傅深手中的雪球不知藏了何時,此刻重重砸在了李玚身上,笑道:“你說李瑞如此精明一人,也有如此糊塗的時候。”
李玚淡淡一笑,接過老王懷中的棉衣遞給了沈書清:“其實勝算很大。那玉珏除了我們,無人知曉世間還有第二枚一模一樣的。捏住了這塊玉珏就如同抓住了我的七寸,我很難翻身。”
他溫柔地看着沈書清,繼續說道:“阿晗,謝謝你,救了我。差一點,我以為我又要失去你了。”
傅深左瞧瞧,右瞧瞧,會心一笑:“阿浔,這說起來,你還要好好謝謝李瑞。要不是他,這丫頭不知道還要瞞我們多久。”
二人又打趣自己,沈書清不服地仰頭,理直氣壯:“你們之前怎麼對我的,我可一筆一畫記着賬呢。”
傅深推了推李玚:“說你呢。”
李玚嫌棄地推開了傅深,剛要說什麼,等在一旁的老王終是忍不住,輕問道:“三位大人可還去早朝?”
三人相視一笑,沈書清開了口:“老王,你準備輛馬車,我們一起走。”
老王急急應下,便離開了。
沈書清望着老王離開的背影,腦海中浮現出郭長規佝偻的身姿,漸漸融為一體。
“可憐了郭尚書,好不容易可以和分别多年的兒子團聚,如今卻天人永隔,再也無法見面了。”她淡淡地說着,心中卻是極恨李瑞。
傅深走上前,無奈而發:“陛下念及父子親情,應該也和李珩一樣,罰個流放的罪名,就過去了。”
“作惡之人尚且活着,無辜之人卻痛失至親。是誰不行,為何偏偏是郭明來?”沈書清心如刀絞,當真覺得不公。
李玚也沒想到李瑞會如此狠毒,咬着牙說:“因為隻有郭明來,才能将李珩之事栽贓于我,多一樁罪名,我就少一分活命的機會。他要做的,是讓我徹底消失,再無與他争鬥的可能。”
車軸的轱辘聲漸近,沈書清輕聲道:“走吧。”
大殿内,一片死寂,冷得駭人。
沈書清在後頭不停地搓着手,進了大殿隻能穿官袍,時不時還有西北冷風進灌,整個人仿佛置身于冰窖。
言正嵩有意避開李瑞之事,先一步張口:“陛下,昨日夜裡下了今年的第一場大雪,是個好兆頭。臣在此,先恭喜陛下,來年定是順風順水!”
盛甯帝不願正眼看他,随便應了聲,卻叫了傅深:“大理寺所呈奏章,朕已過目。李瑞肆意妄為,實在不像話。朕念着父子情誼,不削去他皇家身份,即流放儋州,無召不得入京,衆卿可有異議?”
在場之人皆知盛甯帝的偏袒,可也隻能敢怒不敢言,儋州已是極度偏遠,李瑞再無再起東山的可能。
盛甯帝掃視了一圈,沉聲道:“既如此,大理寺就這麼辦吧。”
傅深接下旨意,退回朝臣内。
“朕昨日已同三殿下交待,朕年事已高,朝中事處理起來,已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朕讓三殿下輔佐朕,日後若無大事,告知三殿下即可,不必上報給朕了。朕也乏了,今日就這樣吧。”盛甯帝不等衆人反應,将最要緊之事盡數道出。
朝中大臣面面相觑,心中感慨萬千。奪儲之争潮起潮落,你死我活,如今終于有了定論,更是讓人唏噓。
散朝後,李玚被盛甯帝留下來囑咐其他事宜,沈書清和傅深也不等他,并肩出了大殿。
“可惜李瑞之事并沒有傷害到言黨,李瑞将他們撇得一幹二淨,根本沒有扳倒他們的機會。”沈書清嘀咕着,有些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