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門口的侍衛攔住了李瑞的人馬,不禁驚異道:“二殿下?”
馬鬃一晃一晃,李瑞裝作雲淡風輕,不經意地打趣:“沒想到我走了這麼久,竟還記得我。”
侍衛忙道:“屬下不敢。”
其中一名侍衛微微偏頭,見李瑞身後跟了一大隊人馬,立刻警惕:“二殿下可是為了何事?”
李瑞早已流放儋州,流放之人無召是不得入京的。李瑞不僅私自回京,還帶了一群兵,很難讓人不去猜他的意圖。奈何他不管如何落魄,都是這皇家的二殿下,侍衛們不敢多疑多問。
李瑞輕蔑一笑,理直氣壯:“我聽說宮内有人要趁機殺害父皇,心中擔憂,特帶人馬來保護父皇。”
“那殿下身後這些人是?”侍衛追問道。
李瑞故意佯裝煩躁,敷衍了句:“宮中禁軍無旨無符不會擅動,所以我自己帶了人來。”
侍衛剛要發問,李瑞就打斷了他:“還有什麼問題?你在這裡耽誤一刻,父皇的性命就會多危險一分,你可擔待得起?”
侍衛連忙拱手,躬身道:“屬下不敢。隻是二殿下來得突然,又帶了這麼多人馬,小的不得不小心為上。不如殿下選一小隊人馬進去,這麼多人進去實在是不合規矩。”
李瑞嘴角一歪,手中的銳劍在空中劃出一條駭人的弧線:“猜疑我?跟我提規矩?”
說完,就抹了那兩個人的脖子。
他本想直接殺進去,可聲勢太過浩大,恐生事端,可這二人竟軟硬不吃,索性解決了方便。
盛甯三十一年,二皇子李瑞率大軍攻入皇城,奪宮門,殺無赦,凡活人皆見血,宰相言正嵩直逼大殿宮門,謀反逼宮。盛甯帝聞訊大恫,吐血昏迷,奄奄一息。
皇宮内屍虜遍野,血流成河。
禁軍統領陳武率宮中禁軍在大殿前擋住了李瑞的大軍。
李瑞的雙眸已經因為沾了血而變得興奮,斜視着陳武:“陳統領,沒有聖旨,沒有虎符,禁軍擅自動槍動刀,視為謀反。”
陳武雷打不動,依舊舉着劍冰冷地盯着李瑞:“二殿下說我謀反,那二殿下這算什麼?”
李瑞自負地笑着,大喊道:“禁軍意欲弑君謀反,我率軍平叛,有錯嗎?”
“你……”陳武氣得說不出話來,“就算禁軍無召不得動武,但守衛皇宮保護陛下是禁軍的職責所在,若二殿下真的要走此絕路,禁軍絕不退縮手軟。”
言正嵩帶着一隊人馬從後面包抄了禁軍,圍得水洩不通。
三尺樓台,泱泱千騎。
李瑞覺得頗有意思,自己做這憋屈的皇子做了快三十年,有朝一日能體會到由他擺布别人的感覺,不算枉來。
陳武大喊道:“所有禁軍聽令!誓死守護陛下!絕不能讓賊人得逞!事後我自會向陛下請罪!”
李瑞覺得勝券在握,嚣張道:“陳統領,看來這謀反的罪名,你是下定決心要替我擔了。”
陳武一動不動地舉着劍,靜等李瑞的動作。
李瑞此生沒有像此刻般歡愉過,他失了控,仰天大笑。
“我最尊敬的父皇,我攻進來的時候,聽下面的人說了,說您卧床不起,吐了一大口污血昏迷了,不知道我現在說的話您還能不能聽見。不過都不要緊了,我是說給老天爺聽的,也是說給我自己聽的。”
他頓了頓,歎着氣說:“我從記事起,我就不記得我父親的模樣,在我印象中,您從來沒看過我。楊皇後得大體,識□□,是您的妻,李玚是您唯一的嫡子,您偏愛他們,我不嫉妒。楚貴妃跋扈驕矜,能引您歡心,你偏愛李珩,同為庶子,我不在意。可您總能包容他們的錯處,李珩荒唐無度,您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李玚整日記挂您親手滅門的蘇家,甚至不惜與您争吵,您也不責罰他。我在學堂兢兢業業,克己複禮,争取做到最好,您到最後都不曾看我一眼,連一句誇獎的話都沒有對我說過,從來沒有。甚至有時,您還會指責我,說我不如他們幾個。我不奢求您的父愛,不渴求您的陪伴,就是想得到您的一句肯定,可我連這個都沒得到,李珩犯下彌天大錯都隻是流放了徐州,而我不過耍了些手段,就要去儋州,當真心寒。”
李瑞說着說着,聲音低了下去。言正嵩手握着長劍,不住地顫抖。
“我後來想明白了,從您這裡,我得不到我想要的,我隻能自己争取。您看,我現在,就快要成功了。”李瑞眼尾腥紅,地上的血河映照着他卑劣的身影。
他高吼:“所有人聽令,殺進大殿!”
身後一陣沉重的腳步聲響起,李瑞驚異地回頭,傅深率着大理寺的人和一撥長西軍人馬重重包圍了他們。
李瑞吓得一抖,自己明明派重兵把守了宮門口,傅深竟闖了進來。
而且他還有長西軍的人馬,這是李瑞沒料到的。
“你的人,都死了。”傅深淡淡地說。
李瑞正想揮劍直攻,大殿的門毫無預兆地打開,穿堂風席卷了所有人,都驚得回頭望。
李玚巍巍然正襟危坐于大殿正中,淡漠地凝視着殿外衆人,居高臨下,不可侵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