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非仙的雙眼熱切地将鐵門燒出大洞之前,院中終于有人出來應門。
“來了,等等。”
一位老婦人,看上去大概五六十歲,一頭便于打理的短發,走到門前詢問水非仙有什麼事。她的兩隻袖子卷上去,手上還沾着水,邊走過來邊将兩隻手在身上蹭幹淨水分,應該是正在做晚飯。
“大姐,您好,我來買布料。”
那位老婦人上下打量一眼水非仙,便将門打開,讓水非仙進來,領她到存放布料的房間。
“你随便看看,布料都放在這間屋,我家的布不是從紡織廠進的。是我兒子啊,在大城市做布料生意,定期會給我們老兩口一些布,來養活我們。所以我家有的啊,你上外面是買不着的。”
水非仙看過屋中的布料,有不少以後都用得到,隻是暫時沒錢買下來。
“姐,我已經挑好了,就想要屋外的那匹帶格子的。”威爾士親王格,水非仙看到它第一眼,就找到自己想要的感覺。其本身低調又優雅的紋理感,無論搭配水非仙的設計也好又或是從與高歌個人氣質的适配度來說,都是上佳。
“這……”那位老婦人看起來有些遲疑。
對方态度的不确定無疑是為此刻水非仙焦急的心态又添上一把火,“姐,是布料有什麼問題嗎?”
那老婦人急忙搖搖頭,“我家的布料收到後,我都是會仔細檢查一遍的,肯定都沒有什麼問題。隻是外面擺着的那幾匹,我兒子說那都是大城市有錢人愛穿的,讓我擺着吸引人用,輕易不要賣的。要不你再看看裡面呢,格子的也挺多,你看那匹,不是差不多嗎?”
水非仙望向婦人所指方向,是一匹窗格紋的布料,她搖頭道:“姐,窗格紋是很好,可惜不适合。”
身後傳來開門聲,水非仙看到一位提着一壺白酒背部有些佝偻的男人走進院中。
對方也發現水非仙,轉頭看向自己妻子,“老婆子,有客人來了怎麼不請進去?”然後微笑着對水非仙打招呼,“來買布料啊?”
婦人愁眉不展地看向自己丈夫,“當家的,你來拿個主意,這姑娘想買咱們放在外面的這匹帶格子的。”
聽到妻子的話,眼前的男人也開始思索起來。水非仙連忙道:“是這樣的,大哥大嫂,我是一位服裝設計師,就是給人做衣服的,後面也有計劃開自己的店,成立自己的品牌。我後面還會陸續從您這裡買布料您看可以嗎?我會定期每周來挑一次,長期合作,不論我要的外面有沒有,都隻跟您一家合作。”
那男人聽到這話,似乎極為感興趣,“品牌。是金利來這種嗎?”金利來,八十年代華國第一個家喻戶曉的品牌。在月收入一百多的年代,金利來一件單品就要大幾百,且這時代的男人們,以有一條金利來腰帶為榮。
“大哥,可能不會那麼厲害,但我會盡力朝着這個方向發展。”水非仙為得到心儀的布匹,隻能選擇一邊賠笑一邊吹牛。其實她心裡一點底都沒有。
“也别叫大哥大嫂了,我們兩個老東西都一臉褶子了,我家姓牛,喊我牛大叔喊她牛大嬸就行。這布,我們便宜賣你,大叔看好你,有需要盡管過來,我們都給你便宜。以後成功了别把我們忘了就行。老婆子,給人家把布裝起來。”牛大叔大手一揮,十分好說話。
“非常感謝,牛大叔牛大嬸,我叫水非仙,住在起重機家屬院。我會說話算話,一直來光顧生意的。”水非仙非常有禮貌地鞠上一躬。
最後,這匹威爾士親王格以七十塊的友情折扣價賣給水非仙。在踏出二人院門的那一刻,水非仙雖然心中歡喜,卻也不忘提醒自己:水非仙,千萬不要忘記這些低谷時期幫過你的人,牛家夫婦也好,王姐也好,都不欠你的。他日若鮮花鋪路,定要湧泉相報今日的恩情。
見水非仙已經走遠,牛大嬸有些不解,問自己的丈夫道:“那布料在咱們這城市确實難得,前面也有大裁縫來問過,怎麼就賣給這說大話的小姑娘,還是低價?”
牛大叔笑嘻嘻地放下白酒,洗手幫妻子準備晚飯。
“咱們啊,年齡大了,給兒子拖了這麼多年後腿,這點錢咱倆就别貪了。管她是不是吹牛,就沖這小姑娘信誓旦旦,還很有禮貌的樣子,就當幫兒子投資了。萬一她真的能成,記着我們現在的恩情,以後也能幫到咱兒子。老婆子你可記住,人下次來買布料的時候,要哄着點昂。”
“知道了,就你疼梁梁,我不疼啊?”牛大嬸邊說邊從鍋裡夾出一筷子菜來,溫柔地喂到牛大叔口中。
所謂愛出者愛返,福往者福來。大概就是這樣。
匆忙趕回家中,天色已經黑透,隻剩一個晚上的時間,水非仙沒有空閑再做别的,火急火燎收拾完艾小蓮中午和晚上吃飯時留下的碗筷,就直接回到卧室去将辛苦得來的威爾士格紋布做成成品。
在收拾碗筷時,水非仙看到艾小蓮今天剩下的有些多。時間緊急她沒來得及細想,隻以為是女兒不愛吃蛋類食品,下次注意少做就好。這時的她還不清楚,在照顧孩子時,隻是一點微末的細節沒留神到,往往就能給人帶來一次深刻的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