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書記和趙豐年對視一眼,心頭湧上一陣悲涼,特務略施小計,咱們自己就亂了陣腳,如此大張旗鼓,就算再菜的特務也不敢露頭了。
“不要鬧了,炊事班正常發飯,你們吃完了快去訓練。出問題來找我。”鄧書記一錘定音,肅反委員會的人轉頭看向夏浪,沒敢動手。
“我呸,你擔得起嗎!”夏浪啐了一口,“訓練能有革命幹部重要,萬一狗特務傷害到首長怎麼辦?g(.)chan.dang員少吃一頓是餓不死的,不許發。”
“對頭,首長不是g(.)chan.dang員,少吃一頓就跟反.動.派似的哇哇叫。首長也不曉得我們紅.軍的全稱叫啥子,反正首長應該吃飽,士兵就應該餓肚子,反.動.派就是這麼幹的嗎。”鄧書記順着他的話陰陽道。
“鄧鋼炮,你又在那說什麼怪話。昨晚的事,你也脫不了幹系。”夏浪惡狠狠的說道。
“我就奇了怪了,天氣燥熱,若是食物保存不當,很容易滋生腐敗,食物中毒也不是沒有過,你為什麼一定堅持有特務呢?”趙豐年上前一步質問。
夏浪猛地推開趙豐年:“你懂個屁!我盯了他好幾天了。我早就收到群衆匿名舉報,咱們得這個炊事班長以前是在成都開大酒樓的大老闆,他當東家的時候,天天給達官顯貴燒菜,賺的盆滿缽滿,這樣的成分怎麼可能真心跟随我們。”
炊事班長的前程往事,鄧書記略有耳聞,他确實曾經經營過一間兩層樓的大酒樓,但是遭不住四川軍閥的橫征暴斂還有賒賬,好好的酒樓被弄的瀕臨破産。
軍閥還要霸占他的小女兒為妾,所幸被我們救了,他一狠心賣了酒樓,帶着全家十一口人投奔了紅.軍,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兒子女兒都參了軍。
這樣的成分還不夠清楚嗎!鄧書記皮笑肉不笑的走過去:“夏浪同志,怎麼能犯這種低級錯誤,謝高升成分好,三代貧農,影響他貪污了嗎。人家老漢帶着全家過來,難道他全家都是特務?這明明是敵人使出的離間計。”
“敵人怎麼不離間别人,偏離間他?”夏浪神情冷漠地反問,“你還包庇那個特務,你要是不想去肅()反.委員會走一趟,就跟我一起搜。”
“慢着。”趙豐年忽然攔住夏浪,“既然夏團長如此肯定炊事班裡有特務,就得大大方方的搜,咱們不如請幾個群衆代表一起監督。”
夏浪下意識轉過身子臉色鐵青:“你特麼又算哪根蔥,反特的事情怎麼能讓老百姓參與,他們懂個屁。”
鄧書記正好一肚子氣沒處撒,小趙同志說啥他都支持:“我覺得可以哦,夏浪同志,你不要脫離群衆嗎,這就違反中.央的決議了。誰要是辜負了中.央的心意,我第一個不同意。”
夏浪歪嘴道:“鄧鋼炮,你吓唬誰啊?”
“哦豁,我又不姓夏,啷個敢吓你。”鄧書記回怼道。
趙豐年接着說道:“這幾天的宴席都是為了表彰戰鬥英雄,順便給大家吃口家鄉的味道。現在好事辦砸了,我必須得和伍豪同志報告。夏浪同志,請注意辦案手法,他最讨厭嚴刑逼供呢。”
“你們……你們少說風涼話,讓群衆監督就監督,該顫抖的是……應該是那些反.動.派。”夏浪咽了咽唾沫松了口。
兩人一唱一和間,早餐均已發放完畢,炊事班長在鄧書記的保證下也不再反抗,隻是讓夏浪他們快點查,炊事班還有做飯任務呢。
消息傳開,閑散的路人紛紛停下腳步,将食堂圍了個水洩不通,村民們争先恐後的舉手,踴躍報名群衆監督員,鄧書記随機抽了三人,夏浪也随機抽了三人,以示公平。
人選好了,鄧書記招呼趙豐年一起進屋,可小趙同志似乎沒聽到他的話死死盯着某處,順着小趙的目光,一雙陰濕又冷漠的眸子在人群中一閃而過,快的讓人無法捕捉。
鄧書記清了清嗓子提醒:“咳咳,小趙,敵不動,我不動,咱們先把眼前的事辦妥。其他的事稍後再議。”
趙豐年這才回過神來,聰明人都明白戰略定力的重要性。
士兵們在鄧趙和群衆的雙重監督下,規規矩矩的檢查了一遍。群衆監督員又指正了些儲存方法之類的錯誤。
一番折騰什麼都沒查出來,鄧書記順水推舟将昨晚的事情,定性為炎熱天氣導緻的食物中毒。班長就挂個處分,以後要注意食物的儲藏。
由于沒有檢測設備,這個事情也說不清楚,夏浪無法反駁氣得拂袖而去。
打發走麻煩,趙鄧二人又趕往衛生所探視病人,等他們回到縣委大院,已近黃昏,趙豐年愧疚道:“是我疏忽大意了,讓特務鑽了空子,下次絕對不會了。”
鄧書記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打仗不是打擂台,還有回合制。咱們在出兵的時候,敵人也在出兵,最常見的狀态就是打的不分你我,完全膠着在一起。好在咱們不是全無收獲。”
趙豐年點頭肯定道:“嗯,敵人這麼一鬧,看似擺脫了嫌疑,其實是……”
鄧書記馬上接口:“此地無銀三百兩。”
哈哈哈,兩人不約而同的笑起來,鄧書記關心後面怎麼辦,直接抓人嗎?
當然不行!就算能确認他冒充别人,可是沒法證明他是特務,更無法證明他就是零号。必須在他作案時,人贓并獲。
說着趙豐年從口袋裡摸出一個拇指粗的瓶子,這就是他們調查組從廚餘垃圾裡翻到的,經過醫生确認是老鼠藥,也是昨晚食物中毒的元兇。
這手法太不專業了,不像是老謀深算的零号會幹的事情,所以趙豐年懷疑這人是零号新發展的線人。
鄧書記了然的接過瓶子,昨天偷吃的娃娃全部好好的,他們除了最後上的甜皮鴨,幾乎都吃過了,幾個症狀輕的士兵也坦白他們甜皮鴨吃的少。
所以情況很清楚了,甜皮鴨被下了老鼠藥,而那人能接觸到甜皮鴨的制作,特務的線人的确在炊事班裡。
突然鄧書記腦中靈光乍現:“哎對了,你咋子曉得,是零号讓人投毒,萬一是其他的特務噻?”
“這是零号上級派給他的任務,不做也得做。”趙豐年笑道,“零号在沒準備萬全的情況下,貿然發動了這次襲擊,看來他承受的壓力非常大。呵呵,壓力大就對了。”
“可我總感覺他這次摸底,是為了準備更大的陰謀。”鄧書記擔憂的說道,就算把幾個連的士兵都毒倒,也不可能削弱我軍的實力啊。
“幾個連的兵怎麼夠倘他的心,他真正的目标是兩天後回來修整的六十二師。”趙豐年淡淡的說道。
“六十二師是我們的王牌主力,他胃口不小啊。”鄧書記眯起眼睛,不屑的說道。
“小打小鬧,也輪不到深潛的零号出手,所以務必趁此機會把零号埋在深處的根系,連根拔起。”趙豐年做了個拔苗的動作。
鄧書記看了幾眼趙豐年,無奈的歎息。這事說起來容易,辦起來難,你盯着敵人的時候,還得防着自己人,一不小心就會折斷線索,真是令人焦頭爛額啊。
“請問趙科長在嗎?”院子裡傳來了春梅焦急的聲音,她喘着粗氣,好像從某地小跑過來。
“在,怎麼了?”趙豐年邊說邊打開窗戶,探出半邊身子。
“科長,科長,快跟去我見魯威,他還有消息要說。我好不容易盤問出來的。”春梅叉腰一副得意的模樣。
“走吧。”趙豐年眼睛一亮,不一會兒就消失在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