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輝有些嫌棄地躲到一邊,然後又拿着紙巾走上前,為林天穆擦拭他的臉頰和被他弄髒的衣服、被子。
——用的都是用一張紙巾。
林天穆的臉色青白,看起來下一刻就會直接死去,他的雙眼雖然渾濁,但此時卻爆發出憤怒的光亮緊緊地盯着坐在對面沙發上的女人。
“把林家折騰成現在這樣,你滿意了?看着我現在變成這樣,你滿意了?”
他幾乎每說兩句話就要停下來呼哧呼哧地喘上幾口氣讓自己緩一緩,否則随時都會被自己憋死。
“差強人意。”林度還一隻手撐着自己的下巴,像是看動物園裡的小貓小狗一樣地看着她的這位親生父親——有些興趣,但不多,“如果你能死得更快一點就好了。”
林天穆差點又吐出一口髒血,晉輝實在沒忍住喉嚨裡的惡心感,跟林度還打了個招呼就去衛生間吐了。
關上衛生間的門前,他似乎聽到林天穆罵了一聲畜生。
但這些都不重要。
晉輝心想,林天穆一輩子都是個家族封建大家長,自認為有責任培養出大家族的優秀繼承人,為此他一輩子都緻力于勤勤懇懇地生孩子,為林家開枝散葉,隻不過原配生下的隻有林度還一個人而已。
林天穆這些年把林家折騰得烏煙瘴氣,林度還的母親也被他早早地氣死了。
林家的大小姐一個人在這個渾濁的地方努力地向上生存着。
然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林天穆就開始看不上他的女兒了,直到林度還二十一歲的那一天,将她以莫須有的罪名趕出了林家。
但是出乎林天穆意料的是,三年之後,林度還又回來了。
而且這次回來,幾乎将林天穆底下的私生子修剪了個幹淨,順便還給她的老爹來了個斷子絕孫的套餐。
作為林家唯一能夠用得上的繼承人,林天穆就算是再不願意,也不得不讓步于林度還。
所以就出現了現在的這種情況。
晉輝吐了一會兒之後覺得好多了。
這有些人真的是存在就已經足夠讓人覺得惡心了,更别說現在還邋裡邋遢的,看着就讓人倒胃口。
重新整理好狀态出來的晉輝,看到了站在床尾的林度還,她的目光直直地看着病床上形銷骨立的老人,她的身邊還站了一個年輕人。
栗色短發,皮膚白皙,他轉過臉來,露出一張精緻的面容。
晉輝隻是随意地瞥了眼。
他一直都知道林度還回來的時候帶了一個人,隻不過現在才有機會見到。
“小姐,林董……”晉輝感覺到不對勁,走了兩步又停了下來。
因為林度還說,“死了。”
晉輝張了張嘴,看向病床上臉色已經完全灰白的人。
“這就死了嗎?”晉輝問。
突然有人笑了聲,好像是林度還身邊的那個少年。
他扭過頭來看向晉輝,“抱歉,我隻是想到了一點好笑的事情,不是故意幸災樂禍的,不過你應該不介意吧,你不是林度還的人嗎?”
林度還有些無奈地捏了捏少年的後頸,“别在這個時候開玩笑了。”
“好吧。”
林度還笑了笑,對晉輝說,“他叫溫見重。是我的伴侶。”
溫見重插嘴,“合法的。”
*
“就是這樣。後來我很少會見到溫先生了,隻有一些特殊情況,比如您要出席什麼帶伴侶的場合,或者是應酬喝醉了要人去接,我才會聯系溫先生。”
晉輝把自己知道的都說了。
但事實上,這些東西對于林度還現在的記憶來說,基本上沒有什麼用處。
林度還又問,“我隻帶了他一個人回來嗎?”
她明明記得,自己最一開始有好感的明明是湯白。
“是的。”晉輝毫不猶豫地回答,“您的身邊隻有溫先生一個人。”
“那在你看來,我們之間的關系怎麼樣?”林度還問。
晉輝回憶了下,“我的了解不多,但是就我看來,你們的感情應該很好。”
他曾經很多次看到溫先生默默注視着林度還,有時候是背影,有時候是側顔,但他始終都在注視着。
林度還點點頭,“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她看向窗外的明媚陽光,明明半個小時前還是陰天,溫見重來了,天氣都變好了。
林度還不禁被自己的聯想笑到了。
或許,她和溫見重是有感情的。
她深度剖析了自己的人格,或許她是有些責任感在身上的,但這絕不代表她會因為某些特殊原因對一個無感甚至是厭惡的人負責。
她又不是傻子,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她絕對不會搭上自己。
那麼隻有一種可能,他們之間的問題,用錢解決不了,那能解決問題的就隻有——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