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須愣了一下,轉身看走到床邊的鄧矜,欲言又止。床不大,一個人睡綽綽有餘,但兩個人就有些擠了。
鄧矜把枕頭扔到床頭,見宋子須還站在門邊,道:“你守門?”
宋子須想說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下去,也走到床邊,對鄧矜笑了笑,“不守。”
鄧矜盯了宋子須片刻,勾唇,捏住宋子須肉肉的兩邊臉頰,“你不想本宮過來?”
“……沒有啊,”宋子須被捏着臉,說話費勁,伸手想扒拉鄧矜的手,但剛碰到又猶豫,最後搭在鄧矜手腕上,口齒不清,“殿下,休息吧。”
鄧矜又捏了捏宋子須的臉,“本宮有問題。”
“嗯?”宋子須睜着圓圓的杏眼看他。
“為什麼你長得瘦弱,臉這麼圓?”鄧矜掐了下他臉肉。
宋子須吃痛,兩邊眉皺了一下,搭在鄧矜手腕上上的手扒拉了下鄧矜手背,“殿下……”
鄧矜松手,“本宮根本沒用力。”
宋子須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臉。
鄧矜微微俯身,和他平視,“掐紅了?”
宋子須皺着眉,放下了揉臉的手,鄧矜就看到宋子須兩邊臉肉上各有兩道泛紅的指印。
“啧,”鄧矜輕輕搓了搓宋子須的臉,“嬌氣。”
亥時,他們睡下。
半夜時鄧矜耐不住熱,有些煩躁,無意識尋找能降溫的東西,忽然摸到一截冰冰涼涼的手腕,随即順着手腕抱住了一個冰冰涼涼的人,終于舒服。
宋子須隻覺得自己被一隻大火爐吞了,很熱很熱,小小掙紮了一會兒沒掙紮出來,意識朦胧地在身側摸了摸,摸到了冰涼的牆壁,費勁翻身,上半身貼在牆壁上,額頭緊緊抵着牆壁降溫,後腰往下被人死死抱着,就這麼歪着身子睡了一晚。
第二天一早,宋子須滿頭大汗地醒了過來。
他察覺腰被緊緊扣着,朦胧着眼低頭,見腰間被兩隻手緊緊環着,一轉頭,身後的鄧矜頭抵着他後腰,也是滿頭大汗,睡得不怎麼舒服的樣子。
“……殿下,”宋子須打起精神,輕輕碰了碰鄧矜搭在他腰間的手,“要去大市了。”
鄧矜被叫醒,沒睜眼,擰着眉,環在他腰間的手收得更緊,“……睡醒再說。”
宋子須原本也困,見叫不醒鄧矜,就沒再動,迷迷糊糊地又睡了一個回籠覺。
一直到聶叔上來敲門,“仔仔,起了嗎?學殿的人都在外面等着了。”
宋子須睡夢中聽到敲門聲,迷迷糊糊睜眼,就看到鄧矜屈這條腿坐着,手臂搭在膝蓋上,一頭長發垂散下來,一動不動。
聶叔還在敲門,“仔仔,不舒服嗎?”
鄧矜忽然回道:“讓他們先走。”
門外的聶叔怔愣,準備敲門的手停在半空。半晌試探着問:“殿下嗎?殿下在裡面?”
鄧矜沒再說話。
一邊的宋子須坐起,對外面的聶叔道:“聶叔,我們馬上就來,你讓他們先過去吧。”
門外的聶叔面色古怪,遲疑着在外面站了一會兒,才道:“那我們先過去,你和殿下到酒館後就能吃早膳了。”
“好。”宋子須應了一聲。
聶叔走後,宋子須攏了攏睡得有些亂糟糟的頭發,看鄧矜還坐着,輕聲道:“殿下,不起來嗎?”
須臾,鄧矜終于動了動,捋了把頭發下床。
宋子須覺得鄧矜狀态不對,猶豫了下,問:“殿下,你不舒服嗎?”
“沒有。”鄧矜轉出門。
宋子須看鄧矜的背影消失在門邊,心下怪異,坐在床上思考許久,也沒想出所以然來。過了一陣,他才下床洗漱收拾東西。
回到小酒館時,鄧矜已經恢複了原來的樣子。
“宋子須,過來。”鄧矜坐在椅子上,對宋子須招了招手。
宋子須拿着日報本走了過來,“殿下,怎麼了?”
“監工。”鄧矜話音剛落,小酒館門口就多了幾個短衣打扮的男人,個個背着幾個裝工具的木箱,疑似領頭的人臉上有幾道瘀傷和血口,扭頭看到他們,就朝他們走了過來。
小順子一身仆從打扮跟在後面,這時走了出來,道:“少爺,這是從匠人市請的老師傅,後面是幾位幫工。”
鄧矜支着頭,面無表情地打量幾眼領頭人,一句話也沒說。
領頭人瞧着魁梧,一身健肉,見鄧矜不說話,他也不說,和鄧矜對視許久,忽然轉看宋子須。
宋子須在他們進來時,就渾身緊繃地坐在椅子上,手裡攥着日報本和灌墨筆,攥得手指骨都泛青了,見領頭人看來,縮了一下。
領頭人神色微動,盯着宋子須,“怎麼個意思?”
領頭人聲音粗啞,正常說話也比普通人的聲音大,聽起來像訓人,宋子須瞬間僵住。
“别繃着,”鄧矜忽然出聲,抽走宋子須手裡的本子和筆,“放松,擡頭看他。”
宋子須下意識抓住了鄧矜的衣袖,面色青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