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善哥面色微微漲紅,站了起來,“小公子,我隻是和這個小兄弟說說話,沒有别的意思。”
“叫他小兄弟,”鄧矜走下樓梯,緩緩道:“你也配。”
他走到宋子須身旁輕輕一帶,将宋子須拉到身後,冷聲道:“小順子。”
“哎,”小順子從外面跑進來,“少爺,有什麼吩咐?”
“兩把椅子髒了,換掉。”鄧矜微擡下巴。
小順子立刻叫換了短裝的宮仆進來,把椅子換新,退了出去。
鄧矜帶着宋子須坐在新椅子上,看到了宋子須揣在懷裡的兩個雞蛋,道:“什麼東西?”
宋子須小聲:“雞蛋。”
鄧矜道:“你要吃?”
宋子須搖了搖頭。
“那就還回去,”鄧矜冷冷掃了眼面善哥。
“不用,這是多帶的,送你們吃。”面善哥神色躲閃。
鄧矜盯着他好一會兒,忽然道:“仔仔。”
宋子須愣住,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鄧矜在叫他,有些茫然:“……啊?”
“不想吃就扔掉。”鄧矜道。
扔掉不如還回去,再怎麼樣都不能糟蹋食物。宋子須這麼想着,硬着頭皮遞給面善哥。
片刻,面善哥拿了回去,“……這麼客氣。”
鄧矜沒接話,睨着他道:“有事?”
面善哥笑了笑:“沒什麼事,就是找這位小公子說說話。”
“仔仔,他和你說了什麼。”鄧矜轉向宋子須。
宋子須看了面善哥一眼,又看了看鄧矜,沒說話。
“隻是把他的話複述一遍,不是說小話,别不好意思,說。”鄧矜緩下聲音。
過了一會兒,宋子須慢慢道:“讓我們有什麼不滿意的和他們說,一直盯着他們看他們會出錯。”
鄧矜面無表情,盯着面善哥,“我看我的鋪子,你做的你的活,出了錯能怪到我和他身上,臉在哪。”
面善哥面色漲紅,沒說話。
鄧矜支着頭,“再者,監工這件事是我提的,有什麼事不找我找他,看他脾氣軟好說話?”
一旁的宋子須欲言又止。他想說他脾氣雖然不硬,但也不是很軟。
鄧矜忽然道:“袋子裡的是什麼。”
面善哥臉色微凝,下意識搓手,“什麼袋子?”
鄧矜瞥了他一眼,忽然道:“小順子,關門。”
門外的小順子應了一聲,立刻帶着幾個宮仆進來關了門,酒館瞬間暗下來。
“小公子,什麼意思?”面善哥有些慌,咽了口口水,勉強鎮定道:“你想做什麼。”
鄧矜盯着他:“扣下,搜身。”
“是。”小順子帶着宮仆将他們押下,搜出了一堆紅線纏着的血紅大字黃紙堆,還有兩個紙紮的小人,神似鄧矜和宋子須。
小順子呈過來時,宋子須渾身惡寒。
“别看。”鄧矜擋在他面前,接過那些東西,細細看了半晌,越看臉色越沉,片刻後走到面善哥面前,盯着他,“幾條紅線幾張黃紙,就想讓我暴斃?”
面善哥擡頭:“你們不逼我們,我們怎麼會這麼做?”
“有意思,”鄧矜道:“我對你們做什麼了?”
“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想訛錢,昨天滿嘴都是扣工錢扣工錢,我們的錢不是大風刮來的,不是你們想扣就能扣的,還傾家蕩産,你以為你是誰!”面善哥突然爆發,掙脫了出來,想扣住鄧矜,但被鄧矜躲過,順帶踢了一腳,将他踹在地上,踩住背起不來。
鄧矜嗤笑:“觊觎你口袋裡的三瓜倆棗,不如同乞丐巡街要飯,晦氣。”說到最後,語調冷厲。
他收回腿,道:“搜來的東西燒了,将他們拖去衙門判傳邪重罪,查他的左鄰右舍親朋好友,一個都别放過,不日起刑。”
“是。”
幾個人都被拖出去後,鄧矜拉住宋子須的手往樓上走,手有些顫,“來一下。”
“……殿下,”宋子須看他臉色不對,輕聲問:“你怎麼了?”
鄧矜:“沒怎麼,去洗澡,換下來的衣服和今天身上戴的都别要了,本宮送你新的,想要幾套随便你。”
宋子須看着他,緩緩搖了搖頭。但看他臉色不對,依言洗了個澡,把戴的東西都放在了一邊,走出屏風。
鄧矜帶他去床邊,拿過幹巾給他擦頭發。
宋子須猶豫了一會兒,道:“殿下,是不是那些黃紙有問題?”
鄧矜頓了頓,面露厭惡,“外邦傳進菱州的,髒,别理。”
宋子須默然。
菱州處在大梁最邊緣,一手被太上皇和鄧矜治理成富庶之地,和外邦交流頻繁,但傳進來的東西一直都卡得很死,今天出現的幾堆黃紙應該就是卡在州外的東西,但不知道為什麼傳進來了。
鄧矜耐心将他的頭發擦幹,又仔仔細細地檢查他的兩隻手,不知道在确認什麼,片刻道:“他除了給你雞蛋,還有沒有别的什麼?”
宋子須:“沒有了。”
“有沒有碰到你哪裡?”鄧矜又問。
宋子須緩緩搖了搖頭。
鄧矜驟然放松下來,抱住宋子須,輕聲道:“宋子須。”
“……啊?”宋子須猶豫着要不要回抱,就見鄧矜忽然退開來,道:“這個你戴。”
宋子須低頭,見鄧矜解下手腕上的紅繩,那是他武試後為了感謝鄧矜送出去的福仙廟編織手繩,用來保平安的。現在的樣子和送出去的沒有變化,被保護得很好,中間的平安玉扣沒有一絲刮蹭,依舊溫潤有光。
宋子須愣了一下,遲疑道:“還是因為黃紙嗎?”他猶豫,“我還有一條一樣的,就在櫃裡,我帶來了。”
鄧矜停下動作,看他一陣,道:“本宮幫你戴上。”
宋子須緩緩點點頭,從櫃子裡取了出來,鄧矜拿着紅繩,慢慢系在宋子須細瘦白皙的手腕上,兩條一模一樣的手繩在光下色澤鮮亮。
鄧矜系完,重新抱住了宋子須,“宋子須。”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