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電話,白舒年失神地往外走去,他身體微微前傾,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推搡着,腳步虛浮,似乎随時都可能跌入無盡的深淵。
“怎麼了舒年?”
青崎聽到電話的聲音,拿着鍋鏟從廚房跑了出來,看到了失魂落魄的白舒年。
他看了青崎一眼,眼眶濕潤,忍着淚水沒哭出來。
青崎抱住白舒年,從他手裡拿過手機……
“我帶你回家。”
青崎臉色沉重,迅速扯下圍裙,半抱着快要倒下的白舒年,去拿車鑰匙。
伸出去的手被一隻蒼白的手臂攔住。
“你給我傳異能,我一口氣能走很遠,比車快……”
白舒年紅着眼睛看向青崎,眼神裡是冷靜的哀求。
青崎的心被刺痛了,一邊害怕白舒年的身體承受不了,一邊害怕他心理承受不了。
掙紮了兩秒後,青崎沉重又無可奈何地點了點頭。
要是他承受不住,他做好了随時給他治療的準備。
青崎把一隻手放在白舒年肩膀上,另一隻手摟着他的腰,“你準備好了随時可以開始。”
白舒年點點頭,閉上眼睛。
有了青崎的助力,白舒年用了三次異能,就到家附近了。
青崎見他臉色越來越白,直到他在透支自己,心疼得偷偷多輸些能量給他。
最後一次,白舒年打開光屏,确認後院沒人後,帶着青崎一口氣來到了後院。
到了家,白舒年松開青崎,失神地往後院建起的醫療室跑,青崎手裡一空,迅速跟着白舒年往前跑。
從小,他就不喜歡進醫院,連帶着父親也對醫院産生了抗拒。
所以白豐成突發奇想,在後院建了個三層的醫療院,在世界各地采購了可能需要用到的高級醫療器械和必備的醫療用品。
這樣一來,家裡人有什麼事,私人醫院的救護車一來,就可以直接在自己後院進行治療。
恰好碰到白舒凡走出來。
“年年,你到了。喲,還有青總?”
青崎沖着白舒凡點點頭。
白舒年避開白舒凡,直接往裡走去。
“在二樓。”白舒凡回頭喊道。
電梯太慢了,用異能害怕被看到,白舒年馬不停蹄地從樓梯跑了上去。
看見父親的那一瞬間,白舒年整個人都愣住了。
心跳聲砰砰砰地響,太陽穴突突突地疼。
他是那麼虛弱,頭發幾乎一夜之間全白了,戴着氧氣罩的臉上毫無血色。
許多管子從滴滴響着的機器中出來,又穿進雪白的被子裡,把白豐成和機器連接在一起。
像是維系生命的細小枝條,無不訴說着生命的脆弱。
白舒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作,怕打擾了父親休息。
這時,宋瑜拿着一塊濕毛巾從衛生間走出來,向來淡定從容的她,此刻臉上也蒙上了一層愁思和憔悴。
看到白舒年傻傻地站着,她微微扯出一個笑容:“年年來了。”
視線一與宋瑜對上,白舒年的眼睛裡就盈滿淚水。
他走上前去,像個無助的孩子般抱住宋瑜:“媽媽……”
眼淚浸濕了宋瑜的襯衫,白舒年哽咽道:“爸爸這是怎麼了?”
饒是宋瑜此生經曆過諸多磨難,沉浮半生,内心早已修煉得強大平靜,在面對抱着哭泣的小兒子時,還是忍不住濕了眼眶。
“沒事,”宋瑜揉揉兒子的腦袋,“突發腦梗,現在已經控制住了。”
“年年,别擔心,相信媽媽,爸爸會沒事的,好嗎?”
從小,宋瑜仿佛就是白舒年的力量源泉。
她從來不幫他做什麼,也不像别的家長對待多病孩子那樣溺愛他。
反而是用溫柔的話語鼓勵他,跟他一起解決眼前的難題。
很多時候,白舒年在面對難以解決的困難時,都會想起媽媽說的:“年年,慢慢來,把問題拆開,一點點解決。”
也是這樣,長大以後遇到的所有問題,他都是一個人承受,自己慢慢地解決。
而現在,面對病重的父親,他頓時手足無措。
他不知道要怎麼拆解,他好像什麼都做不了,所有的一切都被家裡安排好了。
而他卻連及時回家都沒做到……
他簡直……
内疚和自責像是毒蛇,合力絞壓着他的心,每一次心跳都是對它的滋養,讓它越長越大,直到幾乎要将他的靈魂吞噬。
“年年,”宋瑜用給白豐成準備的濕毛巾輕柔地擦了擦白舒年的臉。
“這是個意外,你父親平時生龍活虎的,發生這樣的事情,是你無法預料的,你不用太自責。”
宋瑜仿佛能看穿白舒年的心,總是能在他還未開口前,就給他恰逢其時的安慰。
白舒年癟了癟嘴,搖搖頭,眼淚又湧了出來。
宋瑜淡笑着替他擦去眼淚。
“年年,現在,振作起來,我要告訴你,你父親的事,對我們來說是意外,對某些人來說,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