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鐘晚聲有些沉默寡言,酒一杯接着一杯地喝,陳紅瞧着有些擔心。
鐘晚聲臉上已經起了一層薄紅,酒意上頭,聽到陳紅的話,頓了一會兒,才搖搖頭:“我沒事,紅姐你放心。”說着,又給自己倒上了一杯。
他這樣說,陳紅反而更擔心了,一遍偷偷往他的杯子裡摻了點水,一邊在桌底下偷偷給江歸遠發消息。
“老闆,你和晚聲吵架了嗎?”
等到江歸遠趕回來的時候,正巧碰着攙扶鐘晚聲回到門口的陳紅。
鐘晚聲喝醉酒也不鬧人,乖乖地讓往東就往東,讓往西就往西,不說話的時候你也看不出來他喝醉了。
“紅姐,我們去哪裡?”
“回你房間。”
“哦。”
“紅姐,我們去哪裡?”
“回你房間。”
“哦。”
……
鐘晚聲畢竟是個成年男性,攙扶一路,陳紅難免有些滿頭大汗。
江歸遠早已在門口等候許久,見鐘晚聲面色通紅,雙眼雖有神但動作緩慢,便知道他喝醉了。眉頭微皺,接将人打橫抱了起來,徑直走進了隔壁院子。
“他這是喝了多少?”
“一瓶,但是被我摻了水。”
“下次直接換成水。”
陳紅:“……”張了張口,欲言又止,最後擦擦額頭上的汗,默默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将人溫柔地放在床上,江歸遠怕鐘晚聲第二天醒來難受,在櫃子裡翻找了好一會兒,才找到一點蜂蜜。
轉過身準備兌水時,發現鐘晚聲不知何時坐了起來,直勾勾地盯着他。
江歸遠挑了挑眉,放下手中的蜂蜜,正想走過去。
“你、是、江、歸、遠、嗎?”通紅的臉頰,夾着酒意的黑眸,水蒙蒙地望着江歸遠,似乎在努力地辨認。
江歸遠點點頭:“是。”
肯定的回答讓鐘晚聲瞬間就委屈起來,水珠般的淚像斷線的珍珠滑落。
“江、歸、遠、真、讨、厭。”
江歸遠不知發生了什麼,讓面前的人情緒變化得如此之快,他蹲下身,指腹輕柔地擦掉鐘晚聲眼角半挂的淚:“他怎麼讨厭了?”
鐘晚聲沒有回答,無聲地掉着眼淚,他的手拿着衣角的一角反複揉搓,仿佛在猶豫要不要說出口。
江歸遠沒有催促他,隻是轉為将人抱在懷裡,輕輕地晃着,一下一下地吻着他眼角的淚。
淡淡的。
“我、要、和、江、歸、遠、分、手。”
江歸遠的動作一滞,鐘晚聲的話如晴天霹靂一般,讓他整個人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鐘晚聲沒有覺察到,繼續自顧自道:“哦,好像、不對、我們、沒有、在一起、不能、叫、叫分手……”他歪着頭,醉酒的腦袋有些運轉不過來,想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道:“想、想起、來了、我們、應該、叫、中止合同……”
滿意地想到了答案,鐘晚聲笑了一下,但随即又低落下去:“中止、合同……”
江歸遠終于聽清了,他深呼吸一口氣,擡起鐘晚聲的臉,聲音比剛剛更加溫柔:“聲聲,你看着我的臉,再說一次……”
入眼的是一張布滿淚痕的臉,長長的睫毛被打濕,明明說分手的人是鐘晚聲,卻哭得比誰都厲害,比誰都傷心。
“哭什麼……”江歸遠忍不住歎息一聲,拿他沒辦法,繼續輕輕地啄吻他臉上不斷滑落的淚。
苦苦的。
“我難過……”斷斷續續的抽泣聲,鐘晚聲哽咽地有些喘不過氣。
“為什麼難過……”江歸遠低聲誘哄。
“因為要和江歸遠分開……”
“那不分開不行嗎?”
“不、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他喜歡的人是顧言……”
江歸遠啄吻的動作一頓,一瞬間腦海裡電光火石地閃過往日種種。
所以這段時間,都是因為顧言?
“……他那麼喜歡顧言,顧言送的鋼筆,他走到哪裡都要帶着,我好羨慕他……”鐘晚聲埋在江歸遠的頸窩,江歸遠看不清,但能感覺到濕潤蔓延開來,像一張網緊緊包裹,讓人透不過氣。
“羨慕誰?”
“羨慕……顧言……江歸遠那麼喜歡他……”
等到江歸遠回過神來,鐘晚聲已經睡了過去,乖乖地靠在他的肩膀上,隻是眉頭緊皺,偶爾眼角滑下一滴淚,手緊緊地攥着江歸遠的衣角,似乎松開手就再也握不住一樣。
江歸遠眸色深沉,眉頭緊皺地盯着不遠處書桌上的鋼筆看了好一會兒,随即低頭發了一條消息,瑩瑩藍光映着他的臉,神色莫測。
少頃,他轉過頭來,低頭吻了吻鐘晚聲的額頭。
夜色深沉中,隐約聽到一聲歎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