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廂内，鐘晚聲和霍希二人對桌而坐，火鍋的薄薄氣霧一會兒便充盈了整個房間。包廂隔音并不好，不時能聽到外間走動的聲音，混着火鍋汩汩的沸騰聲。

包廂内溫度高，鐘晚聲便脫了大衣，青色的羊毛毛衣緊貼，勾出一截勁瘦的腰肢，他将衣袖半挽至手肘，瑩白的手腕晃的霍希有些失神。

“怎麼了？”

霍希不動聲色地挪了挪腿，随手拿起一盤鮮嫩的牛肉下鍋，數秒後撈出來放到鐘晚聲的碗裡，“晚聲，你拍戲一直都是這麼艱苦嗎？”

鐘晚聲托腮想了會：“也沒有，拍第一部戲的時候在T市，條件還是不錯的。”

“伯母和大嫂要是知道你吃這麼多苦，該心疼壞了。”

鐘晚聲輕飄飄地看了他一眼：“要是她們知道了，我就都怪到你頭上。”

霍希失笑：“好好好，我保證一定保密。那你是不是應該收買我一下？”

鐘晚聲在桌上左看右看，最後用公筷夾起一片剛剛燙熟的牛肉，揚起笑容：“諾，請收賄賂款，霍大少爺。”

這是一盤牛肉裡最大的一片，霍希隻蘸了點醬料，便直接入口吃了。牛肉鮮嫩，本是兩口便可吞咽，但霍希卻直勾勾地盯着低着頭的鐘晚聲，緩慢地咀嚼，直至人擡起頭來，才吞咽下去。

鐘晚聲擡頭，發現霍希的視線，奇怪地看着他：“不好吃嗎？還是沒有熟？”

“好吃，剛剛好。”霍希嘴角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鐘晚聲摸不透霍少的心思，沒來得及細問，又被霍希下一個問題拉走了。

“給我說說你們拍戲的事情吧……”

“……劇組的飯真的很難吃，我第一個星期都瘦了五斤，實在是吃不下去，好在後來……”某個人名即将脫口而出，鐘晚聲理智回籠，及時刹住了車。

霍希一瞬間感知到了他的情緒變化，柔聲問道：“好在後來什麼？”

雖然分手了，但是提到江歸遠的時候，鐘晚聲的心裡還是一陣鈍痛，他勉強地笑了笑：“……後來大家投訴太多了，劇組的廚師終于改進了技術……”

他說謊了。

危機感從霍希的大腦蔓延至四肢全身，他想起資料裡提到的那個男人，他是不是來晚了一步？

霍希掩去眼底的晦暗神色，借着熱霧的遮掩，鐘晚聲沒有發現他的異樣。

偏遠的小鎮八點之後便陷入了一片沉寂，稀落的星星在黑夜中閃爍，寒風刮過山林發出呼嘯的聲音。鐘晚聲和霍希兩人并肩走在小路上，影子在身後拉長交疊。

“你等會兒就要走了嗎？”鐘晚聲有些詫異地望向霍希。

霍希點點頭：“公司還有事。”他頓了一下，眼裡閃過意味不明的光，“怎麼？舍不得我嗎？”

夜很黑，鐘晚聲卻有些不敢直視霍希的眼，突如其來的熱烈吓了他一跳。他偏過頭，錯開了霍希灼灼的目光：“隻是沒想到你這麼折騰，其實也可以不用來探班的，我拍完戲回家也可以見面。”

霍希輕笑了一下：“隻要能見你一面，這算什麼折騰。”

“你……”鐘晚聲覺得自己有點不了解自己的發小了，他今晚說的話都讓人有些聽不懂。但是他突然想到江歸遠，他也是這樣，跋涉千山萬水突然地出現，然後又突然地消失。難道他的心情和霍希也是一樣的嗎？

隻為了見他一面？

想到這，鐘晚聲又忍不住自嘲一笑，自己在想些什麼，江歸遠怎麼可能是這樣的人……

霍希盯着鐘晚聲眼底強忍的失落，憤怒嫉妒湧上心頭，像是外出打獵的獅子，曆經艱辛回到巢穴，卻發現自己守護的珍寶不知何時被他人奪取。

“要不要看看三三？我拍了一些它的視頻。”霍希突然調轉話頭。

鐘晚聲眼睛一亮：“好啊。”

手機的屏幕不大，鐘晚聲便向霍希的方向湊近了些，小雛菊的淡香讓霍希動作一滞，引誘欲念的惡獸叫嚣着突破牢籠。

白色的薩摩耶在草地上歡快地蹦跶，時不時在地上打個滾，兩隻白色耳朵随着奔跑左動右動，邀請着主人一起玩耍。

鐘晚聲看得心軟軟：“好想三三啊……”

“隻想三三，不想我嗎？”

鐘晚聲從手機屏幕中擡起頭來，才發現不知何時，他已經被霍希圈在了懷裡。

“你……”鐘晚聲轉頭看他，卻被一雙眼震得忘記了言語。

什麼時候開始，那一雙桃花眼裡充滿的是洶湧的愛意？那光太亮太盛，耀眼得鐘晚聲無法直視。

“聲聲，我喜歡你，可以給我一個機會嗎？”即使愛意已經沖破了牢籠，但霍希還是克制着自己，他放開鐘晚聲，半蹲着身體，桃花眼直勾勾地盯着鐘晚聲，一字一句地吐露出心中久藏的情意。

“我……”發小喜歡自己，這是鐘晚聲從來沒有想過的，他一直都把霍希當成最好的朋友，即使後來他出國了，兩人的聯系變少了，但在鐘晚聲的心裡，霍希仍然占據着重要的地位。

可是這樣的地位，它的名字不叫愛人。

“對不……”鐘晚聲未說完的話被霍希的手堵住了口，下一秒，他被霍希緊緊地抱進了懷裡。

“還記得我們小時候最愛玩的遊戲嗎？”悶悶的聲音從脖頸處傳來。

鐘晚聲無法動彈，輕微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