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像我的那個冥想盆。”阿不思聚精會神地說。

“所以它真的隻是一個便攜式冥想盆？”莫麗慢慢地問道。

“我不這麼認為，”萊姆斯同樣慢慢地回答，“這絕對是比那邪惡得多的東西……但我目前還不能完全弄清楚它究竟是什麼。”

“嗯哼，”西弗勒斯帶着一絲冷笑輕聲說，“我得說這涉及到一個非常強大的黑魔法……我甚至從未聽說過這樣的東西。”

“湯姆确實超越了他自己，不是嗎？”西裡斯咆哮道。

阿不思悲傷地歎了口氣：“他一向如此。”

【他覺得雙腳落在了堅實的地面上。他顫抖着站住了，周圍模糊的景象突然變得清晰起來。

他一下子就知道自己到了哪裡。這間牆上挂着呼呼大睡的肖像的圓形房間，正是鄧布利多的辦公室——但此刻坐在桌子後面的卻不是鄧布利多，而是一個顯得很虛弱的幹癟巫師，秃頭上隻有幾縷白毛，正就着燭光讀一封信。哈利以前從沒見過這個人。】

“一定是迪佩特校長。”阿不思說，回想起他還擔任變形課老師一職的那段時光，以及他曾經上課的一樓那間教室能照進多麼燦爛的陽光。如今這般暗無天光的日子讓他時不時希望自己一睜眼還站在那間教室裡，正教他的學生們如何把有生命的動物變成無生命的物品，然後再變回來——他最需要擔心的隻不過是确保他的學生們好好完成家庭作業。

【“對不起，”他聲音發抖地說，“我不是故意闖進來……”】

西裡斯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他不會注意到你的，哈利。這隻是一段記憶。”

【但是那個巫師連頭也沒擡。他繼續讀信，并微微皺起了眉頭。哈利走近他的辦公桌，結結巴巴地說：“哦——那我走了。行嗎？”

巫師還是不理他，似乎根本沒有聽見他的話。哈利以為那巫師大概耳朵不好，便提高了嗓門。

“對不起，打擾你了，我走了。”他簡直喊了起來。

巫師歎了口氣，把信疊起，站起身來，從哈利身邊走過，連看都不看他，徑直過去拉開了窗簾。】

“目前為止，你覺得他搞清楚狀況了嗎？”西弗勒斯嗤笑道。

【窗外的天空布滿紅霞；似乎此刻正是日落時分。巫師返回桌邊，坐下來，心不在焉地玩弄着兩個大拇指，望着門口。

哈利環顧着這間辦公室。沒有鳳凰福克斯，也沒有那些呼呼旋轉的銀質小玩意兒。這是裡德爾所知道的那個霍格沃茨，也就是說，這位他不認識的巫師是校長，但不是鄧布利多，而哈利自己隻不過是一個虛渺的幻影，五十年前的人是完全看不見他的。】

“感謝梅林，波特的大腦總算是轉明白了。”西弗勒斯發出了一聲冷笑。

“我警告你，斯内普。”西裡斯低吼道。斯内普就不能堅持五分鐘不要侮辱他的教子嗎？他認為他已經表達得很清楚了：他樂意承擔斯内普所有的仇恨與怒火，隻求還哈利一個清淨。

【辦公室外面有人敲門。

“進來。”老巫師用虛弱無力的聲音說。

一個大約十六歲的男孩走了進來，摘下他的尖帽子。一枚銀質的級長徽章在他胸口閃閃發光。他比哈利高得多，但也有一頭烏黑發亮的頭發。】

“這是湯姆十六歲的時候。”阿不思輕聲說，想起了多年前他親自教導過的那個男孩。

“哇，”唐克斯尖刻地說，“十六歲的殺人犯，時不我待哈？”

【“啊，裡德爾。”校長說。

“您想見我，迪佩特教授？”裡德爾說，顯得有些緊張。

“坐下吧，”迪佩特說，“我剛才一直在讀你給我的那封信。”

“哦。”裡德爾說。他坐了下來，雙手緊緊地攥在一起。

“我親愛的孩子，”迪佩特慈祥地說，“我不能讓你留在學校裡過暑假。你肯定願意回家度假吧？”

“不，”裡德爾立刻說道，“我情願留在霍格沃茨，也不願到那個——那個——”

“你假期住在一家麻瓜的孤兒院裡，是嗎？”迪佩特好奇地問。】

“哦，所以他是在一家孤兒院裡長大的？”萊姆斯驚訝地問道。

阿不思點了點頭，證實了這個說法。

【“是的，先生。”裡德爾說，微微地紅了臉。

“你是麻瓜出身嗎？”

“是混血統，先生，”裡德爾說，“父親是麻瓜，母親是巫師。”】

“哈，”西裡斯咧嘴一笑，“這個拼命維護純血家族優勢的瘋子，自己卻是一個混血。我真想看看親愛的貝拉特裡克斯知道這件事後的表情。”

【“你的父母都——”

“我母親剛生下我就去世了，先生。孤兒院的人對我說，母親隻來得及給我起了名字：‘湯姆’，随我的父親；中間名字‘馬沃羅’，随我的外祖父。”】

“真是個奇怪的名字。”唐克斯喃喃自語道。

【迪佩特同情地咂了咂舌頭。

“事情是這樣的，湯姆，”他歎了口氣說，“我們本來想對你做一些特殊的安排，可是在目前的情形下……”

“你指的是所有這些攻擊事件嗎，先生？”裡德爾問。

哈利的心跳頓時加快了，他湊得更近些，生怕漏掉一句話。

“一點兒不錯，”校長說，“我親愛的孩子，你必須看到，如果我允許你學期結束後繼續待在城堡裡，該是多麼愚蠢。尤其是發生了最近那場悲劇之後……那個可憐的小姑娘死了……你待在孤兒院裡要安全得多。】

“安全和幸福并不總能劃等号。”西裡斯輕蔑地嘟囔着，然後瞪向鄧布利多，好像後者是粘在他鞋底的什麼東西。

阿不思移開了視線，内心充滿了愧疚。

【實話對你說吧，魔法部甚至在讨論要關閉學校呢。對于所有這些不幸事件的——哦——根源，我們還沒有半點兒頭緒……”】

“我不明白，”唐克斯說，“如果裡德爾讨厭回到那所孤兒院，認為霍格沃茨才是他真正的家，那麼在明知魔法部會因此關閉學校的情況下，他為什麼還要指使那個怪物攻擊學生呢？”

她環顧四周，繼續說道：“我的意思是，既然他不想回到那家麻瓜的孤兒院，他就不應該做出這樣的事情，不是嗎？”

“哦，我想他一直都很清楚自己在做什麼，”阿不思說，他的眼中流露出歲月和悲傷的痕迹，“他已經計劃好了，他做好了誣陷别人是實施襲擊的兇手的準備，這樣他就可以全身而退了。”

“我還以為那個混蛋不會更卑劣了呢。”西裡斯搖着頭說，他對裡德爾的仇恨與日俱增。

【裡德爾的眼睛睜大了。

“先生——如果那個人被抓住了……如果一切都停止了……”

“你是什麼意思？”迪佩特問道，一邊在椅子上坐直了身子，他的聲音有點刺耳，“裡德爾，你難道是說你對這些攻擊事件有所了解？”】

“哦，是的，他對這些攻擊事件有所了解，”西裡斯咆哮道，“因為從一開始他就是在它們背後操縱一切的那個人！”

【 “不，先生。”裡德爾趕緊說道。

然而哈利可以肯定，裡德爾說的“不”，和他自己對鄧布利多說的“不”是一樣的性質。】

“你怎麼能這樣想，”西裡斯咆哮道，“他不配和你相比，哈利！”

“你跟他沒丁點兒相似之處。”莫麗激烈地表示贊同。

亞瑟看着莫麗和西裡斯，然後和萊姆斯交換了一個眼神。萊姆斯點了點頭，消瘦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知道他們此刻的想法是一樣的：不錯，要是莫麗和西裡斯能更經常性地達成一緻就好了，那麼他們将毫無問題地赢得這場戰争。

【迪佩特跌坐回去，顯得微微有些失望。

“你可以走了，湯姆……”

裡德爾從他的椅子上滑下來，拖着沉重的腳步走出房間。哈利跟了上去。

他們走下旋轉樓梯，接着從逐漸暗下來的走廊裡的怪獸狀滴水嘴旁邊走了出來。裡德爾停下腳步，哈利也停住了，注視着他。哈利可以看出裡德爾在很嚴肅地思考着，隻見他咬着嘴唇，前額上起了皺紋。

接着，他似乎突然拿定了主意，匆匆走開了，哈利悄沒聲地跟在後面。一路上，他們沒有看見一個人。最後他們來到門廳，一個高個子的巫師，留着赤褐色長頭發和長胡子，在大理石樓梯上向裡德爾打招呼。】

阿不思聽着這段内容挑了挑眉毛，難道是……？

【“你在做什麼，湯姆？這麼晚了還在亂逛？”

哈利目瞪口呆地望着這位巫師。他不是别人，正是年輕了五十歲的鄧布利多。】

“哇，”西裡斯擡頭看向微笑的鄧布利多，印象深刻地說道，“你的意思是告訴我你曾經有一頭紅發？”

“實際上是一種奇妙的赤褐色。”他說道，眼睛裡閃爍着愉快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