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下*
莫麗止不住地哭泣着,淚水浸濕了她丈夫的襯衫,但她仍然保持了足夠長時間的安靜以防他們穿過主樓層時驚動任何一幅畫像,不過這就是極限了——他們一踏進廚房,她就痛苦地嚎啕起來。
“莫麗,”亞瑟把莫麗按坐在一把椅子上,然後走到櫥櫃前泡了些舒緩心情的茶(還加了點火焰威士忌調味),嘴上念叨着安慰的話語,“沒事了,已經沒事了!你知道的,哈利救了金妮,打敗了裡德爾,毀掉了日記,最重要的是——他殺死了蛇怪!”
“我知道!”莫麗喊道,“這些我都知道!我一直在心底不斷重複這些事,但我還是忍不住想哭!都這樣了,瘋眼漢還在那若無其事地指指點點,這簡直要逼瘋我了!我不知道當初我為什麼會任由這種事發生在金妮身上,我本該在收到金妮的信時就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好好問清楚她到底怎麼了……現在珀西又……我真是個不稱職的母親。”
她顫抖着呼出了一口氣,把頭埋在雙臂之中,往桌子上一趴,哭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厲害。亞瑟一邊燒熱水壺,一邊放下火焰威士忌的酒瓶,眉頭擰得緊緊的。
“莫麗。”他用平靜和緩的語氣喚道。莫麗沒有擡頭,她沉浸在自責之中,羞于和丈夫對視。沒辦法,亞瑟“砰”地一聲把酒瓶重重磕在桌子上,以至于瓶身有些開裂。莫麗吓了一跳,擡起頭來,盯着他神情嚴肅的臉。“莫麗。”亞瑟又喊了一次,強迫妻子直視自己的眼睛,就像今天早些時候他們讀到韋斯萊家的古靈閣金庫時她所做的一樣——那時他也自責于這麼多年來始終不能讓家人們過上寬裕的生活。
“你絕對不是——我再說一遍——絕對不是一個不稱職的母親,”他直直望向她眼底,說道,“你盡己所能地撫養我們的孩子,照顧他們、确保他們的安全;你總是把孩子們放在首位,把自己排在最後;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孩子們——即使有些方式他們不太認可——你甚至把哈利和赫敏也納入了自己的保護範圍!我認為他們都是這麼想的。”
“那珀西呢?”莫麗嗚咽着,“還有雙胞胎……我知道他們心裡有氣,因為我對他們‘開一家笑話商店’的雄心壯志不以為然;另外,如果我在金妮一年級的時候多關注她一些,也許她就不會……”
在莫麗再次陷入自責的漩渦之前,亞瑟開口打斷了她。“别擔心珀西,”他說,“我相信不用等到這一切結束,他就會意識到什麼對他來說才是真正重要的,他現在隻是有點迷茫。至于弗雷德和喬治?是的,他們确實不太高興你反對他們開笑話商店的夢想,但你也不過是想确保他們能過好自己的人生,并且最終不會為選擇的事業後悔。我認為我們應該給他們一個機會,看看他們究竟能取得什麼樣的成就。我的意思是——”他微笑起來,飽含愛意地輕撫妻子的臉頰。
“他們不再是小孩子了,”他告訴她,“我們不再有權利阻止他們選擇自己的未來。如果他們想開店,那這就是他們深思熟慮後作出的決定。就我個人而言,我得說我們從未給予他們足夠的信任。”
莫麗抽了抽鼻子,沒錯,她希望她的孩子們快樂…但是經營一家笑話商店?他們怎麼可能靠這個謀生呢?然而她同樣清楚他們恐怕下輩子也不會樂意入職魔法部——況且魔法部現在這個樣子,她還有必要熱衷于把他們送進去嗎?
她決定給他們一次機會,她會停止幹涉,讓他們做自己想做的事,看看他們是不是真能成功。她不得不承認,他們在這方面耗費的精力和熱情遠遠超過放在學習上的——她隻能祈禱自己未來不會後悔此時對他們的縱容。
“至于金妮,”亞瑟語氣低落地說,“我們再追悔莫及也沒用了,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她身上發生的事情?我們怎麼可能知道她被伏—伏—伏—伏地魔控制了呢?”他神色扭曲了一下,結結巴巴地從嘴裡吐出了這個名字。
莫麗目不轉睛地盯着他,這還是亞瑟第一次把這個名字說出口。他做了幾次深呼吸,繼續說道:“我們不可能知道,金妮更不可能知道,再加上學校裡出了那麼多事,我們都以為她隻是壓力太大或者太害怕了——我們根本想象不到她經曆了這樣的事。讓我們感謝哈利、羅恩和赫敏冒着那麼大的風險解決了這場危機吧,感謝赫敏找到了關鍵線索,感謝羅恩願意勇敢地走進禁林直面他最大的恐懼,感謝哈利為了我們和金妮不顧自己的安危。”
當看到亞瑟的眼睛也濕潤了時,莫麗感到自己又開始不受控制地落淚,她随即被丈夫拉進懷裡,耳畔響起他的絮語:“我再也不想聽到你說你是個不稱職的母親了……你愛我們的孩子勝過一切,我知道你會豁出性命保護他們不受傷害。你是一個了不起的慈愛的母親……永遠不要懷疑這一點。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莫麗說不出話來,她隻能靠在亞瑟的肩膀上點點頭,直到淚水不再落下——她今天流的眼淚已經夠多了。
*樓上*
韋斯萊夫婦離開了,阿不思認為最好等他們倆平複好心情回來後再繼續閱讀,西裡斯則建議剩下的人先往下讀,但是萊姆斯提醒他書裡的金妮現在昏迷不醒,作為父母的韋斯萊夫婦比任何人都更有權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于是他們轉而開始讨論伏地魔。
“但是湯姆·裡德爾為什麼要取一個這麼傻的新名字呢?“唐克斯問鄧布利多,“我是說,我明白了他是怎麼構思出這個名字的,但為什麼非得是‘伏地魔’?”
“也許他讨厭自己的名字就像你讨厭‘尼法朵拉’一樣?”西裡斯勾唇一笑。
“我完全有權利讨厭它,”唐克斯聲明,她看起來好像被自己的名字打了一拳,“在起名這事兒上,我親愛的老媽已經盡最大努力了——大概吧?①但說真的,湯姆?這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好名字,他為什麼要改得這麼……”
“恐怕這就是問題所在,”阿不思解釋道,“湯姆·裡德爾一直認為自己高人一等、與衆不同,但他的名字卻如此普通,所以他厭惡這個名字,并為自己量身打造了一個新名字。”
“可是‘伏地魔’?”唐克斯還是不能理解,她一向認為名字非常重要,“這肯定是我聽過的最令人不安的名字了。”
“這就是為什麼他喜歡這個名字。”金斯萊接口道。
鄧布利多微微皺起眉頭,出聲道:“這隻是部分原因。你們知道的,湯姆·裡德爾從小舉目無親,在麻瓜孤兒院長大。他的母親在他出生後不久就去世了,而湯姆的父親根本不在乎他和他的母親——老裡德爾在妻子懷孕時離開了她,之後也沒嘗試過尋找他們孩子的下落。湯姆憎恨他的麻瓜親人,所以他使用‘伏地魔’這個化名,更多是為了擺脫他父親的名字。”
阿不思回憶着他與那個男孩的第一次會面,歎了口氣。他接着往下說,近乎是在自言自語了:“湯姆上學時,整個學校的人都認為他是一個非常英俊、彬彬有禮的好孩子,然而現實是他以殘忍、傲慢、暴虐和善于操縱人心聞名于世。
“換句話說,”西裡斯啐了一口,“伏地魔就是一個殘暴、以自我為中心的神經病,即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他曾經不會、現在仍然不會擁有愛或憐憫之情?”②
“恐怕是的,”阿不思遺憾地歎了口氣,“他十分享受給他人,甚至是他自己的追随者帶來痛苦。他不渴望也不需要友誼或陪伴,也無法理解人與人之間的愛或其他情感。他總是從力量的角度分析考慮一切,因此他雖然掌握着淵博的魔法知識,但對許多事情的認知極其有限——尤其是那些他覺得沒有價值的事情。”
“就像面對哈利和莉莉的時候。”萊姆斯悲傷地說,所有人都看向他,聽他把自己的想法娓娓道來,“那晚他低估了莉莉,”他說,“而這幾年他一次又一次地低估了哈利,像是去年六月在墓地……“
“沒錯,”阿不思颔首表示贊同,“這就是我們對付他最有力的武器。如果有什麼東西是湯姆不明白的,那就是愛。他相信他不需要任何人——這将成為置他于死地的原因。”
西裡斯思考着這些話,伏地魔想要的是哈利……他無比清晰地意識到,伏地魔最想做的是讓哈利死在他手中——這就是他迫切希望拿到預言的原因。西裡斯咬着下唇,哈利确實是他們打敗伏地魔的唯一機會。
是的,哈利和伏地魔比任何人所能承認的都要相似,但在很多方面,他們完全是雲泥之别。
鄧布利多的聲音又響了起來,西裡斯聽到了這句話:
“伏地魔對他的家人感到失望和厭惡,他試圖通過與薩拉查·斯萊特林的關系來證明自己的偉大③,并癡迷于斯萊特林‘血統至上’的理論。”
這句話提醒了西裡斯,他心情糟糕地意識到書裡的哈利又一次和伏地魔硬碰硬了。而且還是一個人。而且還是在鄧布利多都愛莫能助的情況下。
“他就是個瘋子!”西裡斯壓抑着怒火喃喃自語。他不在乎黑魔王有什麼計劃,他願意付出任何代價以求徹底了結他,哪怕這代價是放棄自己的生命,他也沒什麼可抱怨的。他現在最痛恨的莫過于一個簡單的事實:哈利又一次與伏地魔殊死搏鬥,而他卻什麼忙也幫不上。
他這個教父當的……④
然而,在他開口之前,韋斯萊夫婦終于回來了。莫麗看上去比離開之前平靜多了——盡管她的眼睛又紅又腫,臉上猶帶淚痕。
她手裡捧着一大杯熱氣騰騰的茶,亞瑟領着妻子回到座位上。“對不起,”他說,“隻是……這對我們來說太沉重了。”
衆人都點頭表示理解。莫麗抿了幾口茶,然後轉向瘋眼漢,用嘶啞的聲音說:“我為……我為我之前說的話道歉,瘋眼漢。”
穆迪隻是咧嘴一笑,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不用在乎那個,莫麗。我個人認為你能把心中的郁結一吐為快是件好事。但既然你已經收拾好心情了,咱們還是抓緊時間吧。”
莫麗點點頭,轉身面向阿不思,把頭靠進亞瑟懷裡,亞瑟的下巴輕柔地擱在了她的頭上。阿不思沖着夫妻倆溫和地笑了笑,總算是拿起了被冷落已久的書。
【“看見了嗎?”他小聲說,“這個名字是我在霍格沃茨讀書的時候就用過的,當然啦,隻對我最親密的朋友用過。】
“朋友?”西裡斯忍不住插嘴道,“更像是仆人之類的吧?”
【難道你認為,我要一輩子使用我那個肮髒的麻瓜父親的名字?要知道,在我的血管裡,流淌着薩拉查·斯萊特林本人的血,是通過他後代的女兒傳給我的!】
“難以置信!一個混血成了這世上最狂熱的純血至上主義者!”唐克斯恨恨地抱怨。
“這很合理,”西裡斯緊張地盯着書說道,“隻有斯萊特林才能‘培養’出像他這麼純種的神經病。”
西弗勒斯怒視着他,氣憤于自己的學院受到侮辱,但在内心深處,他不得不承認這評價也有幾分道理。
【難道我還會保留那個令人惡心的普通麻瓜的名字?他在我還沒有出生時就抛棄了我,就因為他發現自己的妻子是個女巫!不,哈利。我給自己想出了一個新的名字,我知道有朝一日,當我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魔法師時,各地的巫師都不敢輕易說出這個名字!”】
“他還差得遠呢,”米勒娃沉着臉說道,“據我所知,比他所能想象的要偉大得多的巫師數不勝數。”
“倒不如說幾乎每個巫師都比他強。”西裡斯聲音冷硬。他才不管伏地魔有多強大,對他來說,任何敢于反抗伏地魔的人都比他強——就算能力比不上,總比他更有人性。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