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利順着牆壁滑到地上。他抓住那根正在往他身體裡噴射毒液的長牙，把它從胳膊裡拔了出來。但是他知道已經晚了。劇烈的疼痛正緩慢而持續地從傷口向全身蔓延。當他扔掉毒牙，注視着自己的鮮血慢慢浸透長袍時，他的視線已經開始模糊了。密室逐漸消融在一團飛速旋轉着的昏暗色彩中。】

“哦，哈利。”阿不思歎道，感覺自己又一次辜負了這個男孩。為什麼他所有試圖保護某人的計劃似乎都失敗得徹徹底底？

唐克斯死死抓住萊姆斯的胳膊。萊姆斯曾目睹陌生人……朋友……在拼盡全力的保護下依然死去，但親耳聽着他最好朋友的兒子瀕臨死亡……聽着他經曆的痛苦……這是遠超以往任何一次的折磨。①

西裡斯像小狗一樣嗚咽了起來，這段内容讓他痛不欲生，他希望這可怕的一章快點結束。

【一道鮮紅色的光輕盈地從眼前掠過，哈利聽見身邊傳來爪子的輕輕抓撓聲。

“福克斯，”哈利含混不清地說，“你太棒了，福克斯……”他感到大鳥把它美麗的腦袋貼在他被蛇怪毒牙刺中的地方。

他聽見了伴随着回音的腳步聲，接着，一個黑壓壓的影子站到了他的面前。

“你死了，哈利·波特，”裡德爾的聲音在他上邊說，“死了。就連鄧布利多的鳥也知道這一點。你看見它在做什麼嗎，波特？它在哭呢。”】

每一個人都笑了——瞧瞧這時候的伏地魔是多麼健忘啊。②

“我還以為伏地魔很聰明呢。”唐克斯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就是這種貨色導緻了成百上千無辜者的慘死？

“顯然十六歲的他還不夠聰明，”瘋眼漢笑道，毫無疑問，伏地魔的傲慢與自負将會帶領他走向滅亡，“他太狂妄自大了，不是嗎？”

【哈利眨了眨眼睛。福克斯的腦袋忽而清晰忽而模糊。大滴大滴珍珠般的淚珠，順着它富有光澤的羽毛滾落下來。

“我要坐在這裡，親眼看着你死去，哈利·波特。不要着急，我有的是時間。”

哈利感到昏昏欲睡。周圍的一切似乎都在旋轉。

“大名鼎鼎的哈利·波特就這樣完蛋了，”裡德爾的聲音從很遠的地方傳來，“孤零零地在密室裡，被朋友們抛棄了。他不自量力地向黑魔王挑戰，終于敗在了黑魔王的手下。】

“我可不記得什麼時候哈利向他挑戰了，”西裡斯低聲念叨着，“要我說，明明正相反。”

【哈利，你很快就要跟你親愛的泥巴種③母親會面了……】

“你怎麼敢用這個詞稱呼莉莉！”莫麗、萊姆斯、西裡斯和米勒娃怒目而視齊聲喝道。别忘了，當初就是她終結了伏地魔的恐怖統治——這位偉大的母親和她的兒子一次又一次地打敗了他，他卻仍舊對他們不屑一顧，他就是學不會吸取教訓……

【她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讓你苟活了十二年……可是伏地魔終于把你幹掉了，其實，你早就知道他一定會做到這一點的。”

哈利心想，如果他正在死去，倒不算特别難受，就連疼痛的感覺也慢慢減輕了……】

“我從來沒想過我會這麼愛那隻鳥——甚至更愛了。”西裡斯小聲感歎道，他希望福克斯也在這裡，這樣自己就可以給他一個大大的擁抱了。

【可是，這難道真是死亡嗎？密室不僅沒有變得一片漆黑，反而漸漸清晰起來。哈利輕輕地搖了搖頭。他看見了福克斯，大鳥仍然把腦袋靠在他的胳膊上。他的傷口周圍閃爍着一片珍珠般的淚水——咦，奇怪，傷口怎麼不見了？】

西裡斯再次如釋重負地長舒了一口氣，他内心的慶幸無以言表——這本書終于快到結局了，再讀下去，他不确定自己的心髒還能不能承受得住。

【“滾開，你這隻破鳥，”裡德爾的聲音突然說道，“快從他身上滾開。聽見沒有，滾開！”】

“他早該意識到的！”唐克斯心滿意足地嬉笑道。

“還好他被自負蒙蔽了雙眼，以至于當他察覺到時已經太晚了！”穆迪揚聲道。

【哈利擡起頭，裡德爾正用哈利的魔杖指着福克斯。嘭的一聲巨響，像打槍一樣，福克斯飛了起來，如同一股金色和紅色組成的旋風。

“鳳凰的眼淚……”裡德爾小聲地說，眼睛盯着哈利的胳膊，“當然……有療傷的作用……我忘記了……”】

“這證明他并不比其他人強多少。”萊姆斯斷言道。

“任何敢于反抗他的人都比他強。”亞瑟大聲說道，赢得了不少肯定的點頭和歡呼聲。

【他注視着哈利的臉。“不過沒有關系。實際上，我認為這樣更好。隻有你和我，哈利·波特……你和我……”】

阿不思的喉嚨好像被堵住了，哈利也沒有告訴他這個，男孩的隐瞞讓他有些傷心……但随即他搖了搖頭，他這麼想一秒都顯得虛僞④！說到底，十四年來始終不讓哈利得知真相的人是他，他是最沒有資格抱怨哈利對他有所隐瞞的那個人。

【他舉起了魔杖。

就在這時，福克斯迅速地撲扇着翅膀，又在他們頭頂上盤旋起來。随即，一樣東西落在了哈利的膝蓋上——那本日記。

在那生死關頭的一刹那，哈利，以及仍然舉着魔杖的裡德爾，眼睛都盯住了它。然後，哈利沒有思考，也沒有半點猶豫，好像他一直就打定主意要這麼做似的。他一把抓起身邊地上的蛇怪毒牙，徑直把它插進了日記本的中心。】

“幹得漂亮，小夥子！”唐克斯高聲歡呼，做足了準備迎接好事的到來，“情況正在朝着我喜歡的方向發展！”⑤

【随着一聲可怕的、持久的、穿透耳膜的尖叫，一股股墨水從日記本裡洶湧地噴射出來，順着哈利的雙手淌到地上。裡德爾扭曲着、掙紮着，雙臂不停地揮舞着，嘴裡發出聲聲慘叫，然後……

他消失了。】

“你猜怎麼着，對付這個‘謎語’，劍比筆更有力量！”萊姆斯闆着臉說道，衆人都哄笑起來，西裡斯輕戳了下老朋友的腦袋：“這個笑話太差勁了，月亮臉。你總是有一種别樣的冷幽默。”⑥

【啪哒一聲，哈利的魔杖掉在地上，然後一切都沉寂下來，隻聽見墨水仍然從日記本裡滴答滴答地滲出來的聲音。蛇怪的毒液把日記本灼穿了一個洞，還在嘶嘶地冒着黑煙。】

“謝天謝地，總算是擺脫這混蛋了！”亞瑟興奮地喊道。所有人都靠回他們的座位上。他們這一整天除了讀書沒幹别的，然而光這一項活動就讓他們筋疲力盡了——誰能想到一本書的情節會如此跌宕起伏、驚心動魄？

【哈利渾身顫抖，支撐着站了起來。他感到天旋地轉，就好像剛剛用飛路粉旅行了十萬八千裡似的。慢慢地，他撿起他的魔杖和分院帽，又使出吃奶的力氣，從蛇怪的上腭裡拔出了那把銀光閃閃的寶劍。

這時，一聲輕輕的呻//吟從密室那頭傳來。金妮開始動彈了。】

“她沒事了。”亞瑟低聲安慰妻子，莫麗看起來又要哭了——但這次是喜悅的淚水。

【哈利匆匆趕過去時，金妮坐了起來。她茫然的目光先落到蛇怪龐大的屍體上，又落到穿着血迹斑斑的長袍的哈利身上，最後落到他手裡的日記本上。她打了一個寒噤，倒抽了一口冷氣，眼淚便嘩嘩地流了下來。】

“哦，我可憐的小姑娘！”莫麗悲傷地喃喃，“她一定害怕極了，害怕會因為她所做的事情受到責罰。”

【“哈利——哦，哈利——吃早飯的時候，我——我想告訴你的，可是當着珀西的面，我沒—沒法說。是我幹的，哈利——可是我——我發誓我——我不是有意的，是裡—裡德爾逼我幹的，他控—控制了我。你——你是怎麼殺死那個——那個家夥的？裡德爾在——在哪兒？我最後隻記—記得他從日記裡出來——”】

“我無法想象這一切對她來說有多恐怖。”亞瑟心疼地嘟囔，腦海中浮現出他十一歲的女兒孤零零地困在地底的場景。“但她還是努力反抗了！”他驕傲地想，不愧是他的女孩！

【“現在沒事了，”哈利說，他給金妮看那個被毒牙穿透的大洞，“裡德爾完蛋了。看！他和蛇怪都完蛋了。走吧，金妮，我們趕緊離開這裡——”】

“這是我讀這本書以來聽過的最好的主意！”唐克斯喊道，西裡斯用力地點了點頭。

【“我會被開除的！”當哈利攙扶着她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時，金妮哭泣着說，】

“她不會因為别人控制、強迫她做的事情而被開除，”米勒娃嚴肅地聲明，“這孩子一秒鐘都不該這麼想！”

“别揪着小姑娘不放了，”萊姆斯柔聲道，“那段日子她一定過的很煎熬。”

【“自從比—比爾來了以後，我就一直盼着到霍格沃茨來念書，現在我不得不離開了，爸爸媽媽會怎—怎麼說呢？”

福克斯在密室的入口處盤旋，等待着他們。哈利催金妮快走，他們跨過蛇怪一動不動的盤繞着的屍體，穿過昏暗空曠、回音陣陣的房間，回到了隧道裡。哈利聽見，兩扇石門在他們身後哧溜一下輕輕合上了。

他們順着隧道往上走了幾分鐘，哈利聽見遠處傳來慢慢搬動岩石的聲音。

“羅恩！”哈利喊道，腳底下加快了速度，“金妮沒事兒！我找到她了！”】

“哦，羅恩肯定度過了相當難熬的一段時間，”金斯萊用低沉的聲音說道，“他怕不是一直在想，他失去了自己的妹妹和最好的朋友。”

“别這麼說！”西裡斯全身一顫，他覺得自己晚上絕對睡不着覺了。

【他聽見羅恩發出一聲沉悶的歡呼。他們又轉過一個彎道，就看見羅恩的臉透過一個很大的豁口，急切地向他們張望着，這個豁口是他好不容易在墜落的碎石堆中掏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