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做什麼來了?”
“自然是來看你啊。”
“我原以為你是想我母親的手藝,現在看來是另有打算吧。”仲哥将手中的書拍到桌子上。
朱偉懋自然知道仲哥指的是什麼,他辯解:“你别瞎說啊,她才八歲,我能有什麼想法。”
仲哥自然也知道芙姐年齡小,不然早就讓人把兩人帶回來了。
“你知道就好,芙姐家中情況複雜,這事要是被人知道,你不會有事,那她就完了。”原來仲哥是因為這點才想提醒朱偉懋。
朱偉懋一聽瞬間後怕,是啊,邵芙沒爹沒娘,祖母不疼祖父不愛,八歲正是要男女大防之時,要是被她祖母知道怎麼辦,他緊緊皺着眉頭。
仲哥哼道:“下不為例,我已經幫你們瞞住了。”
朱偉懋大松口氣,對着仲哥歡顔喜色:“仲哥,我就知道你是我真兄弟。”
仲哥失笑。
……
“銘青已經到任了。”邵銘玉拿着信件自言自語,一旁的錢月一愣,然後說:“太子如今監國,他應該如魚得水吧。”
邵銘玉緊鎖着眉頭,似乎有什麼困擾,錢月問:“怎麼了?”
“既然太子派銘青去順德府,那就說明北直隸暗中站太子,那為何我在北直隸時,并無任何困難,反而上下和諧。”邵銘玉将疑問說出。
錢月卻聽得一驚,因為正是邵銘玉上任北直隸之後,邵審就出事了。
“難不成北直隸之中有什麼龌龊?”錢月輕聲說着,太子怕邵銘玉發現,才策劃了一切。
極有可能,邵銘玉顯然和錢月想到一起去了。
片刻後,邵銘玉搖頭:“我現在恐怕有一點動作,都會害了邵家,太子監國,皇上病重,咱們就算有什麼想法又能如何呢?”
錢月卻眼睛一亮,說道:“我姨母的兒子,劉芬,你記得嗎?他在北直隸獻縣任知縣,向他旁敲側擊一下不就可以了。”
劉芬是劉英哥哥,是姨母錢氏兒子裡最有能力的一位。
邵銘玉卻毫無喜色,看着錢月欣喜的樣子,他不忍說出讓錢月傷心的話。
“怎麼了?”現在邵銘玉皺眉,錢月基本能猜到他在想什麼,兩人可以說是心靈相通。
邵銘玉歎口氣:“月兒,老師之前跟我說,姨夫劉大人是太子的人。”
錢月震驚嘴巴微張,然後抿抿唇,說道:“家裡這麼多人,這麼多親戚,想法不同也正常,邵銘青不也是成了太子的人,這樣也好,至少不會被一鍋端。”
邵銘玉“啧”一聲,錢月癟嘴:“怎麼了?”
邵銘玉連忙道:“你這麼說也對,隻是不知皇上情況如何了。”邵銘玉岔開話題。
錢月又何嘗不希望皇上好起來,可這哪是他們能知道的。
而在一千多公裡外的京城之中,李中擔心地跪在床前:“皇上,您今日感覺如何啊?”
皇上半混半睡,根本聽不到李中的話,外面小太監通傳:“餘貴妃娘娘來了。”
李中連忙出去迎接,如今這宮中隻有貴妃娘娘能信任了,隻要貴妃以來,他主心骨也有了。
餘貴妃五十餘歲,奇怪的是,她身上沒有上位者氣息,反而如平凡人家妻子一般,低調樸素。
“皇上還是沒醒嗎?”
李中搖頭:“回貴妃娘娘,皇上他睡得時間越來越長了。”
餘貴妃面上也不免出現焦急之色:“太醫都怎麼說。”
“太醫都說這是過度勞累,皇上又年老體弱,一下子病倒了。”
餘貴妃皺眉,這話跟沒說有什麼兩樣,可過了這麼久,再勞累,再年老,總不能連句話也不能說罷。
“把太醫們都叫來。”她要親自問。
太醫們來得很快,一溜跪倒在地。
餘貴妃用着最平淡的聲音下最後通牒:“再給你們三天時間,若不能讓皇上開口說話,太醫院即刻換人。”
至于怎麼換,那就自己想去吧。
現在太子監國,朝中之事需事無巨細過問他的意見,若皇上還不醒,再不逼這群太醫一把,餘貴妃和順郡王難活矣。
這時太子卻從外面走進,他先給皇上和餘貴妃請安:“父皇、餘貴妃。”
餘貴妃眯眼微笑:“太子殿下來看皇上,那本宮就告退了。”
“餘貴妃稍後,本殿下有一事想問一下餘貴妃意見。”太子溫和說道。
“太子請說。”餘貴妃心中忽有不好的預感。
太子面色忽變得沉重道:“父皇病重,朝野上下不甯,不過在雲南卻突發異象,傳言有麒麟出世,若能将麒麟帶回,父皇定會好轉。”
餘貴妃臉上地笑快維持不住了,這話是太子拿來逗她的嗎。
太子繼續道:“欽天監也言麒麟乃是祥瑞,若有和父皇同一血脈之人親去,誠意更甚,父皇平日最喜愛二弟,本殿下打算派二弟前去,餘貴妃覺得如何?”
餘貴妃靜靜看了太子片刻,兩人就這麼互相看着,眼中的争鋒若化為實質,絕對能殺死對方,片刻後,餘貴妃忽然笑道:
“無論什麼辦法,隻要能讓皇上好轉,順郡王都應該去做,多謝太子殿下給他這次機會。”
太子笑着點頭,高興道:“太好了,若不是本殿下忙着處理國事,不然非要親自前去不可。”
餘貴妃笑着離開,到了殿外,臉色黑如沉墨,太子這是拿孝道壓老二,若他不去,明日便有言傳二皇子不孝,那更是萬人所指。
可這一去,能不能活着回來都難說,她實在心力交瘁。
太子催得急,順郡王第二日就需立即啟程,還要日夜不停趕路,朝中上下都知道了順郡王外出給皇上尋祥瑞一事,若這祥瑞帶不回來,順郡王必定會失去民心。
七日後。
餘貴妃再次問這群太醫:“如何?有解決辦法沒有。”
從餘貴妃表情中就能看出她的疲乏,順郡王獨自上路,甚至太子還不讓他帶太多人,這如何能不讓餘貴妃提心吊膽。
但若皇上提前醒來,順郡王半路再回來就可以了。
可這些太醫顯然沒有給她想要的結果,餘貴妃緊閉雙眼沉聲道:“你們不用待在太醫院了,本宮說到做到。”
立馬有太監前來拿人,衆太醫膽戰心驚,餘貴妃竟然來真的,紛紛看向趙太醫,他如今是太醫院院使,說話至少有些用。
太醫院的太醫們年輕的也三十多,各個有家有口,如何能死?
趙太醫自然也舍不得手下的太醫們死去,他高聲道:“餘貴妃,臣有辦法。”趙太醫顫抖着說出這話。
餘貴妃神色一動:“趙院使果真有辦法?”
趙太醫道:“是,但此法不易被更多人知曉。 ”
餘貴妃立刻讓不相幹人等出去,留下她自己的人,她就知道,不吓吓這些太醫,他們就是藏着掖着,也不知道一天天顧慮些什麼。
“好了,人都出去了,趙太醫有什麼辦法快說吧,皇上的身子可等不了。”餘貴妃說話總是不急不緩,語句之間卻能聽出她的心情。
趙太醫深深咽了一口唾沫,屋内的人都在等他的回答,但空氣中隻有他汗水落在地上的聲音。
“趙太醫要想那麼久嗎?”餘貴妃逼近,聲音之中多了些威脅。
趙太醫将頭埋到地上,快速道:“臣知道一人,她或許可治好皇上。”
“嗯?趙太醫你是耍本宮嗎?”
趙太醫擡頭直視餘貴妃的眼睛:“臣沒有欺騙娘娘,臣親眼見識過她的能力,大概率能救皇上。”
看趙太醫如此笃定的樣子,想必那人确實有些本事,餘貴妃問道:
“是誰?”
趙太醫說出一個人名,餘貴妃面色凝重起來。
……
陝西城固縣。
呂夢坐在錢月屋内的塌上,手中繡着蹩腳的竹子,苗娘子今日帶着鋪子的賬本來找錢月核對,噼裡啪啦兩人忙了一上午。
快午時,仲哥和朱偉懋來了,錢月看了呂夢一眼,呂夢還是旁若無人的繡着刺繡,錢月隻好道:
“你們有什麼事嗎?”
朱偉懋說道:“伯母,侄兒打算三日後回京,特來告訴您一聲。”
錢月驚訝:“這風天雪地,如何能走,不如在這邊過了年再回去吧。”距離過年也隻剩一個多月了。
塌上的呂夢聽到停下手裡的刺繡,餘與要走,那真儀走不走?
她留在這裡跟自己搶仲哥怎麼辦,不行,自己要想辦法把真儀也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