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香炸玉簪花、韭菜炒白蛤、醋溜酸鲫魚、胡椒鮮蝦等等一共十八道菜肴。
主食方面錢月為了滿足各個孩子的口味,有蔥花羊肉水餃、肉沫滾粥、春餅、荷葉餅、過水面還有白米飯。
正廳内擠得滿滿當當,幾個孩子目瞪口呆看着一道道菜擺放上桌。
“伯母,這、這些會不會太豐盛了?”朱偉懋看着那道韭菜炒白蛤,邊咽着口水邊口是心非說着。
真儀和趙靈兒也沒想到錢太太下廚做了這麼多,這一道道色香俱全,她們見過不少好東西的人都忍不住咽口水。
錢月看着這些孩子震驚又眼饞的樣子,心中滿足感十足,她笑道:“你們多吃一些,下次伯母再做不一定什麼時候了。”
然後錢月給仲哥使了個眼色悄悄離開,仲哥此刻作為東道主,說道:“我們開動吧。”
話落地,空氣中立馬響起筷子夾動,然後滿足的歎息聲。
代哥看着剛剛小厮夾到自己碗裡的苋菜,再看别人一副吃了仙丹的樣子,他不忿道:就會籠絡人。
然後夾起苋菜放進嘴裡,眼睛明顯一愣,四下看了旁人幾眼,又默默夾了一大筷子。
邵家幾個孩子需為邵審守孝,不能吃肉食,錢月特意做了許多素菜。
呂夢則是吃得有滋有味,沒想到仲表哥母親這麼會做飯,做過丫鬟始終有那丫鬟味,唉,要是仲表哥母親沒找到家人就好了,然後自己嫁給仲表哥,就能天天讓她給我做飯了。
錢月則和邵銘玉在前院中開着小差,這裡還有小桌子菜肴,錢月特意留出來兩人一起吃的。
“我還沒有孩子們面子大,你可沒有給我做過這麼多好吃的。”邵銘玉開玩笑似的抱怨着。
錢月假裝似的瞪他一眼:“你哪回想吃我沒給你做,孩子們哪像你天天都能吃到。”
這倒也是,邵銘玉喝口湯,心滿意足。
這些孩子吃飽喝足後,躺在椅子上揉着肚子,呂夢看着代哥蛐蛐: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吃嗎,叫你來你還不來,我看你吃得比誰都多。”
衆人都看向代哥,代哥臉蛋肉眼可見紅透,他真想縫上呂夢嘴巴。
代哥解釋:“沒想到母親廚藝這麼好,我若提前知道,早上飯都不會吃。”
這個解釋還算讓仲哥、仁哥、倫哥滿意,沒想到呂夢語不驚人死不休:“我才不信呢,你不是說過讨厭的人給你做什麼都不喜歡嗎?”
“夢表妹,你又沒喝酒,胡亂說什麼?”代哥連忙制止,呂夢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祖母能不能别放她出來!
呂夢見代哥臉色像要吃了自己一樣,她這才突然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她打了個哈哈:“我是有些頭暈,我躺一會兒。”然後閉上眼假裝睡覺。
代哥緊緊咬着牙,往旁邊一看,仲哥、倫哥嚴肅的看着自己,就連朱偉懋都不嬉皮笑臉了,代哥轉過頭,學習呂夢,默默閉眼睡覺。
回到烏金堂後,代哥毫不吝啬的在孟氏面前說出呂夢的行為。
“祖母,夢表妹人情世故方面如幼稚小人一般,她在家中有長輩撐腰,可将來嫁到婆家如何是好?”代哥知道孟氏這個人,必須說道點子上才行。
孟氏果然臉色闆起來,正要責問呂夢,呂夢趴到孟氏懷裡撒嬌:“外祖母,您不是說要将孫女嫁給仲表哥嗎?那時婆家也是自己家,孫女這樣有什麼不好。”
孟氏還沒說什麼,代哥忽然腦子一轉,對啊,祖母想把夢表妹嫁給仲哥,那仲哥不就是娶了個蠢貨嗎?他有些後悔,剛才在孟氏面前這麼說,他覺得呂夢現在這樣極好。
于是代哥又說道:“祖母,夢表妹是姑母獨女,天真爛漫活潑可愛,是姑母放在手心裡養大的,若是嫁給仲哥,您和姑母都能放心,夢表妹繼續做她自己就好了。”
代哥畫風轉變之快,讓呂夢疑惑的看了他一眼,但代哥說得這話正和呂夢心意,她可憐巴巴的看着孟氏。
孟氏呵呵一笑:“外祖母就你母親一個女兒,你又是你母親唯一女兒,外祖母自然不會讓你受欺負,不過你也不能太傻了些。”
“錢氏日後就是你的婆母,外祖母就算能護着你,可等外祖母走了呢?她還不是壓着你,讨好她一些不妨礙什麼。”
孟氏說得這是實心話話了,讓親外孫女去讨好她不喜歡的人,可見她對呂夢的疼愛。
呂夢細細琢磨孟氏的話,這才恍然大悟,對啊,自己為何不讨好錢氏,然後她就不會阻止自己嫁給仲哥了。
萬一讓真儀搶先了該如何。
……
自上次吃過錢月做得膳食後,朱偉懋心滿意足,仲哥他也見過了,伯母的手藝也嘗到了,就差在這城固縣中逛上一逛。
仲哥在和邵銘玉禀告實情,朱偉懋隻好等他回來再說出去的事,他白無聊賴在府中散步,卻不想又碰上哭着跑來的邵芙。
芙姐低頭小跑,手絹不停擦拭臉上的淚,沒看路之下猛然撞上走來的朱偉懋,朱偉懋條件反射将她抱在懷裡,不然這個沖撞極有可能把芙姐撞飛。
芙姐驚吓之餘,一把推開朱偉懋,眼睛圓瞪着他:“怎麼又是你?”
朱偉懋一臉無辜,我還想說這句話呢。
芙姐心情本就十分不好,走個路又能撞上人,她瞪着瞪着,眼淚越發洶湧,咬着唇悶不做聲哭起來。
朱偉懋面色焦急,怎麼好像還是因為自己哭了?他手腳無措地不知如何是好,從胸口掏出自己的帕子給芙姐擦淚。
“你一個小孩子,成日裡哪來這麼多眼淚。”
雖然朱偉懋才十三歲,但八歲的芙姐在他眼中就是個小孩子。
朱偉懋動作輕柔,那絲絹質地很好,擦在臉上冰冰涼涼的,自從母親去世後,芙姐再也沒有體會過這種溫柔地感覺了。
她忘記哭聲,把朱偉懋的帕子搶到手裡,聶聲說:“謝謝。”
朱偉懋挑眉,沒想到自己擦眼淚這麼有用,好奇問:“我見過你好幾次了,你能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嗎?”
“我叫邵芙。”芙姐有些乖巧說着。
朱偉懋點頭記下這個名字,頗為奇怪看着芙姐:“你這個小姑娘真是奇怪,第一次見你你裝傻,第二次見你兇得我還以為看到了老虎,今天又哭成這樣,你怎麼那麼多表情。”
芙姐仰頭道:“那我應該怎麼做?”
朱偉懋一愣,這話把自己問住了,人在不同情況下自然會有不同的情緒,于是朱偉懋又換個話問:
“那你能告訴我你這次為什麼會哭嗎?”
芙姐垂下眼眸,然後蹲在地上,就在朱偉懋以為芙姐不會說什麼的時候,芙姐開口道:
“我大姐姐給祖母寫信,說王家不許她回來,她想讓祖母派人去王家接她。”
朱偉懋皺眉,這事有什麼值得哭的。
“大姐姐是什麼話都憋在心裡的人,跟祖母關系也差,她這樣說,肯定過得很不好,可祖母将信燒了也不回。”
朱偉懋還是覺得這好像不是什麼大事,怎麼芙姐就這麼傷心呢。
芙姐撇了朱偉懋一眼,輕輕笑着自嘲:“你不知道邵家二房的事吧。”
芙姐這笑,讓朱偉懋這一刻仿佛覺得自己面對的不是個孩子,而且是經曆許多事情的同齡人。
他茫然搖頭,他知道大房的事,二房跟他沒什麼關系,他自然不需要知道。
芙姐似乎也想找一個宣洩的出口,她将所有委屈發出:“在我三歲時,母親難産去世,她是對我最好最溫柔的人,母親走那天,我以為她睡着了,趴在母親懷裡抱着她,感受她變得越來越冰。”
“我被祖母拉走,她說母親總算完成任務生了個兒子,便對我不聞不問,我親近大姐姐、三姐姐,她們對我也好但這好生分極了,我就讨好父親,可父親不喜歡女兒,我一年才能見到他一次。”
“我又讨好祖父,祖父是疼愛我,但我卻連一丁點實話都不敢告訴他。”
邵芙說到這裡時,已經淚流滿面。
“母親死了,大姐姐嫁給了傻子,三姐姐被人害死了,父親又死了,我、我想讓自己活得好好的,可我害怕,嗚嗚嗚。”
芙姐說道最後,已經泣不成聲,她捂着嘴不讓自己哭得大聲。
朱偉懋無法想象,眼前這個小女孩内心竟然擠積壓了這麼多事,他終于知道邵芙是個什麼樣的人,她身上有着生命活力,是昂揚的、向上的。
原來這是她的求生意志,她向往生、向往好日子。
但此刻她又是枯萎地、落敗的,朱偉懋心疼的蹲下,輕輕拍她的背。
“邵芙,你已經很厲害了,你這麼小就能看明白這麼多事,比我八歲時還要厲害。”
芙姐用力吸鼻子,通紅的眼睛,粉嫩的鼻頭,楚楚可憐,她看着朱偉懋:
“那你真廢物。”
朱偉懋噗嗤一笑,芙姐似乎也覺得好笑,她眼睛一彎,露出潔白的小虎牙。
朱偉懋有一瞬間的失神,然後他快速站起,說道:“看在你年齡小的份上,我帶你出去轉轉,如何?”
芙姐眼睛一亮,心裡想着這事被趙氏知道會如何。
“放心,沒人管我,也沒人管我帶誰。”朱偉懋挑眉。
芙姐欣喜點頭,朱偉懋得意一笑。
兩人逛了整整一下午,朱偉懋給芙姐買了一大堆好吃的,隻要是芙姐多看兩眼,朱偉懋就是一個字:買。
朱偉懋最喜歡的就是一對耳飾,一對白玉圓珠上用金子雕刻地兩對蝴蝶扇動翅膀,像極了芙姐張牙舞爪的樣子。
“我過幾日就離開了,你要是有什麼需要就去跟仲哥說,我會囑咐他。”朱偉懋笑着說道。
芙姐眼神有一瞬間的落寞,然後輕輕點頭:“謝謝。”
分道時,朱偉懋看着芙姐:“回去吧,哭鼻子對鼻子不好,啊不是,是對眼睛不好。”朱偉懋尴尬的摸鼻子。
芙姐捂嘴偷笑,定睛看了朱偉懋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拐角時快速回頭,朱偉懋還站在那,芙姐眼神複雜。
朱偉懋回到住處,仲哥早就在這等着了,一副審視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