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刻意不去深想，這讓他想要砸碎這裡，但是現在更重要的是找到幼崽，帶他回家。

一個房間，兩個房間，三個房間。

……

不知道在他破壞了第幾個房間之後，他終于進入了一個比之前都要寬大的房間，最深處的中央營養艙體空空如也，隻有最下面标注着‘鲛人幼年體’幾個字。

叢燚閉了閉眼睛，輕輕碰了碰厚實的艙壁。

大步離去。

在他背後，原本還完好的營養艙寸寸碎裂開來。和下面的字一起化為齑粉。

另外一邊，尤土幾乎還在原地打轉，一些奇怪的機器瞄準了他，很像他們那邊人類的造物，不過沒有絲毫魔法波動，所以對他也隻能造成一些很細微的痛感，不過尤土也不敢大意地變成人形，要知道龍族最大的防禦還是在于鱗片，化為人形，鱗片隐藏起來，那就不是撓癢的觸感了。

他發出一聲低吼，本來隻是在同類中較好的脾氣，卻也不是泥捏的性子，他家的崽被拐到這裡來，他還沒有找人負責，結果自己先被打了，哪有這樣的說法。

龍吼聲激起巨大的浪塵，像是一場小型沙塵暴，尤土樹紋般的黃金瞳仁一轉，周圍細小的變化都被收入眼底，他根本沒有看到索萊和叢燚兩個人。

這兩個家夥該不會被魔法陣攪碎了吧，深感自己責任重大的褐色巨龍在沙塵的掩護下變成人形，開始蹒跚前進。

時不時路過就給煩人的機器一腳。

三個人中收獲最大的大概就是索萊了。

因為鲛人的精神力的原因，他幾乎一進入這個建築就感受到了熟悉的精神力。

還不止一個。

于是他最先找到了離自己最近的一個，壓着一個昏迷的人用他的瞳仁打開了房間門鎖，索萊走了進去。

輕微的聲響從門口傳來，那種同族的感覺太過強烈，曼頓微微掀起眼皮，輕飄飄道：“慢死了。”

索萊翻了個白眼，“怎麼是你。”

“不想是我也沒辦法，崽崽被看的更嚴。”

索萊伸手去扳扯禁锢對方的鎖鍊。

“一起？”

“别——！”

曼頓阻止的話語還沒說出口，就被咽下去，他渾身無力地抖了一下，似乎還散發着皮肉的焦味。

他露出無奈的笑，“多大仇？”

索萊眉眼壓抑着深深的怒火，踹了牆壁一腳，“控制器在哪裡？”

紅發鲛人擡頭看向天花闆，索萊順着他的目光看去，那裡有個很小的黑點，像是冰冷的眼睛，正在注視着他們。

“在看監控的那群人手裡。”

鏡頭逐漸拉遠，屏幕外，鲛人憤怒的面容被定格成一個畫面。

林引青的目光從畫面上收回來，他看着似乎沒有聽到的男人，嘴角的笑意有些嘲諷。

“哥哥。”

他的語調像是深林中露水滴墜，夾雜着飄渺的霧和刺骨的寒。

“你要殺了我嗎？”

林莫幾乎維持不住面上的平靜，他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看着對方的眼睛下面的鱗片，仿佛借此得到一些微弱的肯定。

“我不是你的哥哥。”

“你是鲛人。”

林引青望着頭上刺目的燈光，低聲道：“對呀，我現在是鲛人了，我也不想想起來，越想越惡心。”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的雙腿，低喃道：“不過真正的成長大概要勇于面對糟糕的過去吧。”

林莫大概從來收到過這種評價，他喉嚨裡喘出一聲粗氣。

“惡心？”

“我們誰惡心，林引青？”

“你回來之後，整天喪着一張臉，跟誰對不起你似的，誰對不起你？把你找回來，好吃好喝供着，你不愛見生人就讓你單獨住，想回來就回來，小謹的訴求都被扔到一邊，凡事以你為先，你怎麼做的？”

“哈。”

林引青發出一聲低低的笑聲，“我當初竟然為了你們這種人放棄自己的生命，真的可笑。”

大概是見過真正的愛護是什麼樣子之後，才覺得這種夾生的飯多麼難吃。

一組組長大概沒有想過會見識到一場家庭倫理劇，不過如果有這個關系在裡面，現在又撕破臉，那就沒辦法再裝作一無所知了，他的目光落在光潔如玉的鲛人少年身上，想要先行處理了他。

下一刻，他就聽到一陣悠遠空靈的歌聲在回蕩，夾雜着沖刷的海浪和清越的鳥鳴。

想起手冊裡面的報告。

人魚……

這時人魚的歌聲！

他眼神掙紮片刻，最終緩慢合上，如夢遊般走向前，摁下控制器。

瞬間，曼頓手上的鍊條脫落下來。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林引青坐了起來，他沐浴在冰冷的燈光下，遙遙的，擡眼看着被打開的門口，露出一個腼腆的微笑。

“你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