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礙事,我一男人,糙點就糙點。”章林一笑着說。
“可……”真桃話到嘴邊,又縮了回去,看着章林一,眸光瞬間暗淡下來。
他們早上也沒吃什麼熱乎東西啊……
真桃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們早上去食堂,食物幾乎都是冰冷的,中午在河堤上或者田地裡,吃到的東西既少也冷。
也沒人說的清忽然發生了什麼,明明大家幹的熱火朝天,随着天氣變冷的卻是食不果腹。
章林一知道真桃要說什麼,笑了下,說:“不要緊,我是男人,扛得住。”
男人吃的才多啊,真桃不管他怎麼說,把圍巾取下來圈在他脖子上,拍了拍,指着他警告:“不許取!”說完就往前屋去了。
章林一無奈一笑,側頭看向鏡子,歪着腦袋,擺弄起了圍巾。
*
真桃剛出來,就看到門口站着一個男人,那人背着一個軍用布包,正低着腦袋在翻包。
真桃走上前,男人從包裡抽出了一封信,朝真桃揮動:“章林一!章林一在不在!有他的信!”
信?真桃腳步一頓,難道是林雙?
真桃笑容綻開,跑過去,邊說:“在!在的!是哪裡來的信啊?”
男人看了眼,伸了過去:“雲南。”
雲南?!
真桃接過信,拿在手裡反複翻看,她也不認識幾個字,但一眼認出了章林一和章林雙的名字,激動地心髒亂跳,忽然有些不知所措,好一會才匆忙道了聲謝,抱着信跑了回去。
沒吃什麼東西的章林一正躺在床上攤屍,因為這樣可以減少消耗,等會揮舞鋤頭就有力氣。
房門忽然被撞開,把他從床上吓的跳坐起來。
“林雙來信了!”真桃站在門口,揚着手裡的信,興奮地臉頰微紅。
章林一一愣,從跳坐直接從床上跳下來,幾乎是跑向真桃,從她手裡接過信,三下兩下地撕開,掏出了信。
他也激動,居然忘了要跟真桃讀信,隻顧埋頭看信,看着看着,捧着信就坐回了床邊。
真桃夠着腦袋看信,又跟着他坐到了床邊,看着那封足足有好幾頁的信,按耐不住地問:“林雙是去雲南了嗎?雲南遠不遠?在哪裡啊?”
章林一這才發現自己疏忽了真桃,不好意思地笑了下,點了點頭,說:“他分到雲南了,現在是一名步兵。”
步兵?真桃也不知道是什麼,但她擔心林雙的生活,趕緊又問:“他在信裡還說了什麼?那邊怎麼樣,他好嗎?”
“那邊四季如春,他也很好,叫我們都别擔心。他現在的部隊在邊境,就是與其他國家相鄰的地方,剛去就碰到了出勤任務,任務結束了才給我們來信,拖晚了。”
真桃聽着自己從未聽過的詞,想象着那個從未去過的地方,慢慢放松下來。
隻要一家人都好好的,那就是最好的消息,她在心裡想。
*
“我說好個屁!”
通透白亮的病房裡,陽光透過幹淨的窗戶灑進來,仿佛蒸發了病房裡消毒水的味道,隻有暖烘烘的陽光氣味。
但跟這燦爛陽光相反的是一個男人黑沉的臉。
黑臉的中年男人身着土黃色的軍裝,站在病床尾,單手插兜,盯着床上的人,眉眼壓低,一臉的不爽。
“這裡是哪裡?是部隊!是紀律部隊,是聽指揮,聽命令的地方!”男人繼續嚴肅批評。
然而躺在床上的男人也沉着一張臉,望着窗外,一聲不吭,眼裡卻透着渴望。
病房裡的第三個男人,瞥了兩人一眼,唯唯諾諾地說:“李團長,林雙他就是覺得好的差不多了,想快些回去訓練。”
“訓練?身體不徹底搞好,訓練再出個問題,再來?”
這名被稱為李團長的男人,哼了聲,大手一揮,又說:“趙師長已經說了,完全痊愈才可以回去。”
“團長同志,我已經痊愈了啊。”章林雙還是看着窗外,有些無奈。
章林雙分到雲南的部隊,訓練還沒滿三個月,就遇到了邊境的小規模摩擦。
他們山地叢林作戰,擊退了對方,但戰友誤落入對方的陷井,在危險關頭之際,章林雙不顧自己安危,救出了兩名戰友。
兩名戰友都受了傷,章林雙在營救的最後一刻,不慎被對方預埋的鐵勾住大腿,嘩啦一下,剮走了一大塊肉……送到醫院時,已經是一片血肉模糊。
部隊領導第一時間了解了到情況,不僅當場表彰,還要求章林雙必須完全痊愈才可以回部隊。
章林雙在醫院治療的期間,給大哥大嫂寫了信,報了平安。但快過去兩個月了,他已然要待不下去,要是再不回去,在這四季如春,陽光充沛的地方他就要發黴了。
他恨不得現場就給李團長展示一腿,證明他已經好全了。
章林雙正琢磨着要從哪個方向跳起來,房間門忽然被敲響,外面傳來護士的聲音:“章林雙同志,該換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