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一個晚上,宋漁不知道流了多少眼淚。
餘宵頭一次真切體會了“女人是水做的”這句話。
宋漁盤腿坐在沙發上,目光始終落在那道身影上,不知道想到什麼,臉上的眼淚還沒擦幹,又忽然笑起來。
“傻不傻?”餘宵把水杯遞到她嘴邊。
宋漁是真的渴了,就着他的手,一口氣不停地幹掉整杯水。
“喝慢點,沒人跟你搶。”
一杯水下肚,幹到冒煙的嗓子終于好受多了,精神頭也跟着好起來。
宋漁好像突然想到什麼,換了個姿勢,面向餘宵改坐為跪,神情凝重地上下打量。
“你又要幹嘛?”餘宵被她盯得心裡直發毛,總覺得即将有事發生。
果不其然,就看宋漁伸手按住他額頭,順勢往後一撸:“哎,你别動,讓我看一下。”
餘宵剛要偏頭,又瞬間頓住。
宋漁盯着他看了幾秒,忽地展顔一笑:“這樣才對嘛。”
說着,她還埋怨起來了:“你說你,要是梳這個發型,我不早把你給認出來了?”
“……”
餘宵無語到失笑:“難道你靠發型認人?”
宋漁自知理虧,但不想承認,開始強詞奪理:“昂,是啊,我臉盲。”
話音剛落,連她自己都覺得這個理由太離譜,于是岔開話題:“說起來,你早就認出我了吧,為什麼不直接告訴我?”
理由說起來很複雜,開始的時候,是因為她認不出他而郁悶,後來漸漸變成賭氣成分,想看她到底什麼時候才能把他認出來,再後來,就變成現在這樣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了。
“陸思淵,你真的,太過分了吧!”宋漁笑着撲過去,作勢要掐餘宵脖子。
她剛一動作,身下的沙發墊立即随之下陷,身體不受控制地往前撲。
餘宵根本來不及反應,電光火石間,人就躺倒了。
一上一下,四目相對。
宋漁才洗過澡,用了他的沐浴露,熟悉的味道,放在另一個人身上,卻有種别樣的感覺。
餘宵喉結滾了下。
玻璃杯滾落在地毯上,發出一聲悶響。
刹那間,像是信号般,最後一根弦繃斷了。
餘宵單手扣住她後頸,不由分說地壓下。
感受到唇上溫熱潮濕的觸感,宋漁驚訝地瞪大眼睛,盯着面前無限放大的俊臉。
大腦像宕機了,完全轉不動。
餘宵被她的反應逗笑,聲音低低響起,仿佛蕩在耳畔,生出一股細密的癢意。
“乖,閉眼。”
宋漁的靈魂早就飛走了,她像個機器人似的接收指令,用力閉緊眼睛,甚至連鼻腔一起關閉了,一張臉憋得通紅。
餘宵無奈放手,啞聲低笑:“呼吸也不會了嗎?”
理智驟然回籠,宋漁猛地推開身下的人,手抵着他的胸膛想要爬起來。
混亂間,她不小心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膚。
體溫灼熱,燙得人心尖發顫,宋漁瑟縮着收回手,再也顧不上其他,一骨碌爬起來,雙腿并攏,手搭在膝蓋上,正襟危坐,目視前方,根本不敢往旁邊看。
完蛋了。
陸思淵居然親了她。
宋漁試圖冷靜,可偏身邊這人存在感太強,哪怕隻是安靜地待在那裡,也完全無法忽略。
餘宵撐着胳膊肘坐起來:“小——”
宋漁噌地起身:“沒什麼事我就先走了!”
餘宵微怔。
他好像把人吓到了。
宋漁幾乎落荒而逃。
她回到剛才那個房間,顧不上之前那身衣服還濕着,手忙腳亂地往裡面塞。
還有手機,她手機呢?
宋漁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在房間裡來回亂竄,越是着急,就越找不到。
腦袋裡早就亂成一鍋粥了,她根本想不起來還有什麼東西沒裝。
短暫遲疑過後,餘宵很快冷靜下來。
卧室門沒關,他象征性地敲了兩下,然後站在門外沒動。
聽到敲門聲,宋漁的背影蓦地僵在原地。
“雖然時機不對,但有些話我還是想說。”餘宵說。
宋漁走到箱子前面蹲下,假意整理東西:“嗯,你說吧,我聽着呢。”
“如果你覺得剛才的行為冒犯到你了,那我跟你道歉。”
“沒事,我沒放在心上。”
“還有…這話其實我很早之前就應該說的。”餘宵頓了頓,語氣無比鄭重:“宋漁,我喜歡你,很早就喜歡你了,大概在你帶我去秘密基地,給我講你的夢想的時候。你或許不知道,那天的夕陽很好,你站在那裡,渾身上下都在發光。我——”
宋漁突然站起身,把手裡的衣服重重摔在箱子裡,冷聲喝道:“别說了!”
“那時候我跟胡成禮約好,等高考結束就一起跟你表白,選擇權交給你。”
“我都讓你别說了!”
餘宵還在繼續:“但出了些意外,你不知道我那天看到你的時候有多欣喜——”
“陸思淵,你他麼就是個混蛋!”宋漁吼完,一屁股坐在床邊,胸口因為激動而劇烈起伏。
餘宵試探着想要靠近,腳剛邁出去就被喝止:“你别過來,你讓我想想。”
“好。”餘宵退回去,定定地望着宋漁。
隔着一道門,将此劃分成兩個空間。
餘宵突然有些拿不準了。
那晚在酒吧聽到胡成禮說被宋漁拒絕,天知道他那一刻有多開心,以至于他忽略了最關鍵的問題——
宋漁喜歡他嗎?
但他已經等了七年了,不想再等了。
喜歡的人就在眼前,看得見摸不着,這種感覺太難受了,心裡那座本就搖搖欲墜的大廈,早就在她說出那句“過得好不好”時轟然崩塌。
宋漁也很崩潰。
短短一個晚上,心情起伏已經不能用過山車來形容了,得是跳樓機才行。
由喜到驚,連先前跟馮秀美吵架都算不上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