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腦停止運轉,宋漁坐在那兒半天,嘴裡隻喃喃重複着同一句話:“讓我想想,你先讓我想想。”
還有很多話沒來得及說,但餘宵擔心把人逼太緊,于是作罷。
他側眸看向攤開在空地的行李箱:“很晚了,外面還在下,今天要不就住在這裡吧,家裡房間很多,我去隔壁睡,如果你不放心的話,可以把門反鎖。”
盡管發生了那樣的事,但宋漁對他的人品還是信得過的。
更何況,她現在也确實沒力氣再折騰了。
宋漁擺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餘宵握着門把的手緊了下,旋即又放開,輕聲道:“晚安。”
宋漁沒應聲。
“咔哒”一聲輕響,房門被帶上,換來一室幽靜。
宋漁仰面倒在床上,盯着房頂的燈晃晃出神。
過了一會兒,她忽地擡手擋在眼前,長歎一口氣。
直到此刻,宋漁還是想不明白事情是怎麼發展成這樣的。
按照正常流程,久别重逢之後,兩個人不是應該坐下來促膝長談,把酒言歡,相互訴說未見的這些年裡,各自都經曆了什麼樣的喜怒哀樂嗎?
她甚至不知道現在該叫他餘宵還是陸思淵……
又躺了一會兒,宋漁還是覺得不行,她急需找個人釋放情緒,不然今晚不一定能睡着了。
沒辦法,宋漁又爬起來,結果到處都沒找到手機。
她站在原地回憶了一下,應該是剛才出去吃飯的時候,随手放在島台上了。
這就尴尬了。
在“萬一再和陸思淵遇上”以及“放棄手機”兩個選項中間,宋漁糾結了足有三分鐘,最後選擇了後者。
她蹑手蹑腳地走到門後,深吸一口氣,然後屏住呼吸,側耳貼上去,專注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大概是隔音效果太好,她什麼都沒聽見。
别無他法,宋漁隻得小心翼翼地壓下門把,試探着打開一條縫。
在看到外面已經關燈後,她這才松口氣,打着膽子拉開房門。
盡管知道這房子隔音效果好,但宋漁還是擔心發出聲響,幹脆踢掉拖鞋,墊着腳尖往外走。
客廳裡漆黑一片,隻有卧室裡透出的那點可有可無的光。
宋漁對地形不熟悉,害怕碰到什麼,所以全神貫注地盯着腳下的路,一邊豎起耳朵仔細聽着其他動靜。
幸好一切順利,她成功摸到了島台。
找到手機後,宋漁一刻都不敢多做停留,轉身就走。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她沒有注意的地方,餘宵靠坐在落地窗前,把一切盡收眼底。
他就是覺得煩悶,想喝杯酒,沒想到會看見這一幕。
光線昏暗,其實隻能看到隐綽的輪廓,饒是如此,他無聲翹起的唇角,再也沒放下過。
有那麼一刹那,餘宵感覺自己就像躲在陰溝裡的老鼠。
奢望着、觊觎着縫隙裡露出的絲絲縷縷的光。
他側身看向窗外,仰頭幹掉杯裡的酒。
心裡想的是,那又怎樣?
-
回到房間後,宋漁坐下來緩了口氣,勉強平複好心情後,給閨蜜發微信:【希希,你睡了嗎?】
其實也就是象征性地問一句,以李希夜貓子的屬性,前半夜根本不可能睡覺。
結果半天沒等到回應。
宋漁等不及,直接撥了電話。
“嘟——”聲響了很久,趕在被迫挂斷前終于被接起。
李希的聲音聽起來有些啞,還帶着喘:“小漁兒,怎麼啦?”
宋漁一愣:“你幹嘛呢?”
“鍛煉呢。”李希安撫性地拍拍吳歧環上來的手,無聲示意他保持安靜,而後反問道:“你不是給阿姨過生日去了嘛,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
因為心裡有事,宋漁沒往深裡想,徑直道:“有件事想跟你說。”
“嗯,你說。”
宋漁沉默幾秒:“我見到陸思淵了。”
???
“誰?”李希懷疑自己聽錯了。
“陸思淵。”宋漁又重複一遍。
“卧槽!卧槽!卧槽!什麼情況!”
連罵三句髒話,足以看出她的驚訝。
宋漁狂跳不停的心髒好像慢下來了一點。
看吧,就連李希都這樣驚訝,她反應激烈點好像也不過分。
電話那端的李希半天沒等到回應,忍不住催促:“喂!喂?小漁兒,你人呢?”
宋漁張了張嘴,忽然不知道該從何說起:“事情有點複雜——”
“唔!”
及至此刻,宋漁終于意識到不對。
這都叫什麼事啊,她就不該打這個電話,更不該閑着沒事在别人家閑逛,要不哪還有後面這些。
不待李希說話,宋漁迅速按斷了通話。
下一秒,提示音響起,有消息進來。
希希:【sorry啊,小漁,吳歧在我這兒,等明天吧,我們見面聊。】
宋漁回了個“OK”的表情,把手機丢到一旁,疲憊感席卷全身。
又躺了一會兒,她翻身下床,又去浴室沖了個澡,水溫調高了些,緊繃的神經稍微得到緩解。
兩米寬的床,大到可以躺下三個人,宋漁隻占了邊緣處的一小塊位置,被子直接拉到下巴。
她伸手按掉床頭燈,房間徹底陷入黑暗。
視覺受限時,其他感官就會被放大。
宋漁聞到了和陸思淵身上相同的味道,不是沐浴露那種。
冷冽而又強勢。
亦如那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