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是對弈賞花,裴瓒就真的什麼都沒做。
在巨石上畫了縱五橫五的棋格,自己玩得不亦樂乎。
隻是差點把旁邊的趙聞拓急瘋了。
“他在幹什麼!都火燒眉毛了居然在下什麼五子棋?聽都沒聽過的東西,拿着那一堆破石子!玩物喪志!”趙聞拓沖着謝成玉一頓發洩,又是拍手又是沖上去打人,都被謝成玉攔住了。
謝成玉滿眼無奈:“言誠……”
裴瓒吊着眉毛,視線斜掃過去,指尖夾着石子哒的一下落到石頭上,他裝腔作勢地開口:“休與莽夫論長短——”
“你清高!你智慧!”
裴瓒盤着腿長舒一口氣:“浮躁。”
“好好好,天底下就你最沉穩啦!這事我不管了,誰愛管誰管,我堂堂大将軍府,居然還要上趕着給他當牛做馬!我呸!”
趙聞拓罵得面紅耳赤,恨不得當場背起長刀走人,但是一對上謝成玉的目光,氣焰立刻萎靡。
他隻能不甘心地在心裡念叨:【都是你慣的。】
謝成玉雖沒有讀心的能力,但是也能猜到他心裡怎麼想的,而且他并不像裴瓒那樣對裴十七深信不疑,仍舊是覺得把所有希望壓在一個孩子身上很不妥。
“言誠,那位少俠,究竟是什麼來頭?”
裴瓒想着沈濯未必願意讓旁人知道裴十七的事情,幹脆開始胡說八道:“哦,他姓裴,是我家的家生奴才。”
“啊?”
“哼,家生奴才?”趙聞拓倚着樹幹,滿眼憤懑,不顧裴瓒的臉面當場開始打假,“那小子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輕功如此了得,如果不是從小苦練,那就隻能把他當成天山童姥了。”
裴瓒心虛地摸摸鼻子:“其實,他就是從小練的。”
“說他是家生奴才,從小苦練,裴家若是有那個本事,也不會被逐到窮鄉僻壤裡待上十多年了。”趙聞拓話裡話外都是諷刺,故意讓裴瓒尴尬不說,還特意給他留了個鈎子,“如果是半路雇的俠客,還算說得過去。
“對對對,就是半路買的。”
不知為何,謝成玉有些替裴瓒丢臉:“哪個半路?”
裴瓒摸了摸後腦勺,一時記不起他爹在任的州是哪個:“嗯……是跟着我爹回京都的半路。”
“滾蛋!你小子嘴裡就沒有半句實話!”
猛地被罵了一句,裴瓒才想起來,他十幾歲就在京郊學堂讀書,後來跟着謝成玉一起參加科考,除了見過幾次前來探望的裴母外,所有時間都在學堂,根本沒那個機會跟着他爹回京。
屬于是自己把自己坑了。
裴瓒還想在狡辯,幽明府方向傳來的聲響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砰砰砰——!!!”
煙花漫天綻放,一時恍若白晝。
裴瓒怔怔地看着突如其來的變故,心裡不由得生出一份擔憂,他還沒來得及動作,眼中倒映的點點煙花散去,幾縷白煙在幽明府正上方悄然升起,緊随其後的,是沖天的火光。
烈火從一線天的縫隙湧出,頓時将大半夜空燒得火紅,呼嘯的風吹來些許慘叫,裴瓒怎麼也沒想到會驟然起火。
也不知道十七怎麼樣了……
裴十七是沈濯派來保護他的,但他交給對方的任務可不沒有這麼簡單。
潛入幽明府,召集所有暗線,先擒最大的莊家,再抓跟謝家有來往的那幾個,人證物證務必要搜集齊全。
明面上告知旁人,裴十七隻是先入幽明府作為接應,沒人能想到他真的敢把一切事物都交給半大的孩子去做。
裴瓒攥緊了拳頭,目光焦灼,試圖從燒紅的夜幕中尋找少年的身影。
他一無所獲。
望着翻湧的濃煙和火光,裴瓒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一句話也沒說,直接往幽明府的方向跑着。
如今幽明府失火,應該沒人會攔他。
“言誠,不能去!”隻可惜謝成玉看穿了他的心思,“驟然失火,絕非意外。”
謝成玉的一句話提醒了他。
這場火絕對不是意外。
他派裴十七去尋找人證物證,首當其沖的物證就是莊家的賬本,然而這東西,一場大火就可以毀掉所有。
但若是他不去,那裴十七……
他心裡的焦躁也沒削減分毫,眉頭依舊緊鎖,但是一眨眼,漫天火光中閃出一道暗色身影,頓時裴瓒心中的不安就消失得幹幹淨淨。
裴十七落地的刹那,裴瓒直接沖上去将他肩上的火星拍滅,按着對方單薄的肩,确保他安然無恙,才接過被燒了大半的賬本。
裴十七一臉嚴肅地說:“賭莊老闆要自焚。”
裴瓒心裡一驚,沒想到那人竟然如此狠絕:“現在他人呢?”
“被我綁在了藥堂之内。”